激情的證明 第一章 血(1)

作者 ︰ 未-名

「這是一年中的最後一天,也是我生命的最後一天了。」冷夢想。

如果認真算起來,這大學四年應該還剩下最後的六個月。然而現在,在冷夢心里,這六個月已經沒有任何意義。「六個月後,明年六月,等到這‘北肯大學’的光環散去,等到多年前許下的諾言成為笑談,等到悲劇成為現實,我還是要離開。」

還有翠花。

一想到翠花,一想到昨天的二外之行,冷夢在心里更萬念俱灰了。

冷夢做夢也想不到,這個當初穿著一件藍色校服來到北京的,純樸的農村姑娘,這個他深愛了四年的女子,竟然已當了三年的妓女,而他竟然絲毫不知!

翠花那美麗動人的身影,那清純可愛的笑臉,那清澈透明的大眼楮似乎又生動地浮現在冷夢眼前了。在冷夢心里,那身影,那笑臉,還有那眼神曾經是如此高貴聖潔如此毫塵不染,然而現在,一如那鏡中破敗的鮮花,在玻璃倒塌之後,注定會支離破碎體無完膚。她曾經的美與聖潔甚至都顯得如此虛幻,如此毫不真實。

愛情?真情?理想?當所有一切都不可能再有的時候,冷夢想著的唯一事情便是,找一個安靜的所在,靜靜地提前離開。離開這人,離開這人群,離開這讓人厭倦的世界。

人總有一死,既然遲早都要離去,早一點遲一點又有何區別?

快七點了,四周的色彩漸漸暗淡下來,足球場里臨時搭起的舞台上,燈光還沒有開。冷夢就坐在這舞台背後最頂層的看台上,注視著這即將上演的一切。舞台上有幾個人在隨意地走動著,似乎也在隨意地布置著什麼。不久,舞台的燈光也隨意地被打開了。但比起四周尚未完全熄滅的白日的光線,這燈光便顯得很暗淡了。

冷夢在恍惚之間,便看到方形的舞台上已擺了一排椅子,椅子上也隨意地坐滿了一群人。冷夢的位置本在舞台的背後,而且是在側面。從這個位置看過去,這一排椅子擺得極不整齊。椅子上坐著的人也顯得漫不經心,甚至無精打采。

這只像是正隨意地進行著的學術論壇,而絕不像是即將沸騰的娛樂場所。

然而他們並不是在主持著論壇,他們在拉著樂器嗎?應該是了,因為不久之後,便從觀眾場中傳來了稀疏的掌聲。

節目開始了,四個主持人在冷夢的角度里同樣漫不經心地走進舞台,在伴隨著「晚上好」的掌聲中,這個晚會的序幕便已經拉開了。

從這個角度看過去,在冷夢印象里,無論從主持到表演的各個環節,這個晚會都顯得如此凌亂,如此漫不經心。冷夢趴在那水泥護欄上,看到了輪值的第一對主持。在冷夢印象里,那男主持個子也不高,但嗓音渾厚,普通話標準。女主持化著很濃的眉毛,嗓音柔和而清晰,充滿誘人的想象力。

節目開始了,吉它合奏的聲音伴著《外面的世界》的歌聲,把冷夢帶到了深深的回憶之中,三年多來的種種情景又不期而至了。甚至遙遠的貴州,故鄉的村舍,還有中學時代那些苦澀的記憶,如今都顯出一絲甜蜜來。冷夢甚至想到了童年時,騎在牛背上,听著轟鳴聲,看飛機從蔚藍的天空中飛過的神奇情景。

冷夢甚至想到了綺雲,但綺雲現在哪里?

記憶中的轟鳴聲與現場的吉它聲將相輝映,在冷夢流動的意識中形成了一種奇妙的旋律。在這奇妙的旋律中,歌聲漸行漸遠,最後整個世界似乎都沉默在冬季的寒冰里了。舞台人影遄動,主持人走上前台︰

「下面我們有請,物理系的兩大美女——馮茜和肖秋燕,給大家表演——古箏合奏——《故鄉》,有請二位!」

冷夢向台上緩緩看去,馮茜在肖秋燕之後走上了舞台,然後在早已備好的古箏前坐了下來。

冷夢又看到了那一縷濃密的秀發,那一身潔白的衣服,那曾經令他日日夜夜魂牽夢縈的身影。在高高的舞台上,在冰凍的世界里,「馮茜」這個概念在冷夢的意識中顯得高不可攀。

然而現在,在冷夢心里,已沒有了任何的痛苦,也沒有了任何的失落。這個世界與冷夢似乎都再不發生任何關系了。

她們演奏的曲子叫《故鄉》。《故鄉》的旋律悠遠而空曠,冷夢的心跟了這悠遠的旋律,在冰凍的世界里自由地飄飛著,冷夢又不由自主地陷入回憶之中。黑龍潭,物理系的晚自習,北肯湖畔……冷夢還處在深深的回憶中時,《故鄉》旋律已漸行漸遠了。這個時候,冷夢看見了劉亞波。劉亞波衣著華麗,款款地登上舞台,將手中那一把鮮艷奪目的玫瑰獻給了馮茜,並在與馮茜長久的相擁中吻在了她的臉上。

舞台上是紅色的地毯。紅色地毯上,從觀眾群中射進的燈光在冷夢的視線里顯得模糊。冷夢看不明白,冷夢只能感覺到馮茜的臉。在冷夢艱難的角度里,馮茜的臉再一次被照得光彩照人了。

冷夢並不知道晚會是什麼時候結束的。燈光在他遙遠的視野里早經熄滅,最後他感到自己身後和四周都空無一人了。

四周空空蕩蕩寂靜無聲。在這最頂一級的看台上,冷夢隨意地仰躺下來,便立即看見了那高遠的天空,和天空中閃爍著的點點繁星。繁星一樣潔白無瑕,與地面冰冷的水泥地板一樣冰冷。

想到冰冷的同時,冷夢便將雙手環抱胸前,將手掌和手指插入了對著的衣袖口里。最後冷夢的記憶完全地回到了翠花的身上。

他們相識于第一次來北京時,從貴陽到北京的列車上。他們四個人,包括小馬,包括趙冬山。他們都沒有父母相送,沒有親人相伴。他們坐在同一節車廂,同一個與外面隔絕開來的坐席里。翠花靠窗坐著,她飄逸的長發,她映在車窗外寬廣的空間里的背影讓冷夢流連忘返,以至于在後來的一年時間里,冷夢每當夜深人靜難以入眠的時候,便會起床點亮了一支白色的蠟燭,描畫著翠花的身影……

然而,現在,一切都不復存在,一切都失去了最後的意義。冷夢慢慢伸出手,從腰帶上取下鑰匙,慢慢拉開那一小片平常削水果的刀子,慢慢用右手捏著,伸向左手的手腕。

這動脈在哪里?冷夢其實不知道。冷夢于是將右手上的鑰匙串放下,然後用右手食指在左手手腕上進行試探。冷夢模到了那溫暖的手腕,手腕里似乎的確有一根管狀的東西,在有節律地跳動著。

冷夢松開手腕,再次用右手拾起鑰匙串,握住刀子,慢慢伸向剛才模去的地方。刀尖割破了冷夢的肌膚,也割破了冷夢的肉,再割破了冷夢的血管,但冷夢卻似乎沒有感覺出絲毫的痛苦。冷夢的肌膚,甚至也沒有感覺出絲毫的疼痛來.

BB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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