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點四十，當他們到達教室的時候，教室里幾乎已是座無虛席了。當然同學們並沒有全都坐著，大家各據一方，分別圍成一些小圈，各自興致勃勃地高談闊論著。
這第一次集中並沒有多少事情要做，也事實上沒有留下太多有意義的事件。但在冷夢記憶中，這「第一次」總是難以忘懷的。
近百人，近百張陌生的面孔，近百個「各懷絕技」的人才在一瞬間出現在冷夢面前，這在冷夢生命中還是第一次。班上女生遠多于男生。當冷夢在李詩的身後，在跨進門的那一剎那，朝沸騰的教室里看去的時候，他看到的是那一張張嬌美的笑臉，那一個個五顏六色，花枝招展的女孩。「她們都是些實至名歸的才女。」冷夢想。
冷夢與李詩在倒數第三排坐下，小寶也挨著坐了，後面便沒了位置。劉劍只好徑直往前，坐在了第一排。
「這許多人，這多麼青年才俊，在未來的四年之中，將會是與我並肩作戰的朋友。」冷夢想。然而冷夢仍然在心里，在第一印象中便把他們與自己區別開來了。在冷夢心里，他們都是來自城里的有錢人家的子弟，這從他們時髦的穿著，細女敕的肌膚以及那屬于城里的言語便可以看得出來。
第一次認識的同學互通著姓名，來自同宿舍的男生女生分別在說著什麼，那興高采烈地神色溢于言表，教室里早已熱鬧非常。
在那喧鬧的聲音迅速落下去的時候，冷夢才發現，講台上已站了個人了。
在他腳踏進教室的那一瞬間，冷夢其實就看見他了。在冷夢記憶中，這個人與當了冷夢三年高中班主任的苟老師，從神色上有著太多的相似之處︰臉容瘦削，一幅變色鏡，白色短袖襯衣，不苟言笑，四十歲左右，眉宇間帶著一種夸大其詞的自信。
這時教室早安靜了下來，那站在講台上目空一切的老師開始說話了︰
「大家好。我姓朱，是你們的班主任。歡迎大家來到我們國家最好的學校——北肯大學！」
教室里傳出些許言不由衷的噓聲︰「切……」
朱主任接著說︰「毫無疑問，我們這里是中國最好的大學，要不然，我們每年都會在全國各省招到那麼多的狀元！我們班現在就有三位狀元，他們是北京文科狀元史莉，山東文科狀元陳小寶，江蘇文科狀元紀飛武。」
教室里立即掌聲雷動了。
朱主任︰「應該說，祝賀他們在高考中取得了如此大的成功。他們在各省拿到的獎勵足夠他們大學幾年的學費和生活費了。應該說，祝賀全班所有同學，你們在高考中都取得了極大的成功。雖然，也許你們有的不是狀元，但能進入北肯大學，這本身就是最大的成功了。」
沉默。
「在今天，我們國家給了我們一個最好的成才機會，那就是高考。我們只要學會了高考這個東西，就可以出人頭地……」朱主任頓了頓又接著道︰「只要高考考出了好成績，以後基本上就不愁找不到好工作。高考很公平，很合理，很多人批評高考，那是不對的。俗話說‘好漢不提當年勇’，但我還是要把我的成功經驗拿來與大家分享……」
朱主任再一頓，接著說道︰「我們家是老北京人，但我高考有點兒失誤，沒考上北肯大學……要差一點點兒，後來大學畢業的時候，我考研，也沒考上……又差了一點點兒，被調劑了。但我想，我這一輩子一定要考上北大！于是考博的時候，我順利地考上了北肯大學。博士畢業之後，我又考上了哈佛，去那里進修了一年。去年回到祖國，回到了我夢寐以求的北肯大學。所以，我讀書的成功經驗就是，要讀好書，考好試。要出國，要上北大，不就是做幾道題嗎？我認識西部地區的一些老師，一輩子在那地方當老師，我真忍不住要批評他們，真是沒出息，不就那幾套試題嗎？做一做，不就可以來北京，來大城市了？所以說，你們在人生的第一個階段，是非常成功的，希望大家在以後的學習中，要更加充滿自信地學習……」
朱主任未說完，冷夢便看到坐在中間的一個男生站了起來，並急急地說道︰「老師，您覺得住在大城市就一定很好嗎？人為什麼一定要住在大城市呢？如果每個人都住在大城市，那……那……那農村那些廣闊的土地，美麗的自然風光又拿來干什麼呢？」
是個中等個子的男生，小平頭，很精干的樣子。他說到後面已經很急了，大家都忍不住笑了起來。
朱主任︰「你叫什麼名字？」
「我叫紀飛武。」
教室似乎立刻要掌聲雷動了，但看著朱主任的表情，那掌聲便「半途而廢」，沒有徹底爆發出來。
朱主任︰「如果不是每個人都向往大城市的生活，那為什麼有那麼多人到北京來呢？你們為什麼又要考到這里來呢？你當時為什麼不填報你們那里的大學呢？」
紀飛武︰「我考北大，不是因為向往這里的生活，而是向往這里的學術，我們是……是來學習的，不是來……來享受生活的！」
大家都看出，朱主任強制鎮定著沒有發作。大家都替紀飛武捏了一把汗，都在心里祈禱︰「別說了，別說了！」
朱主任強忍著，頓了頓接著說道︰「現在……我們不作這種辯論。」
標題︰第六章朱主任（２）標題︰第六章朱主任（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