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阿哥,你這是何苦呢?」我的淚毫無預警地涌了出來,紛紛地掉落在胤握著酒壺的手上。
「仙蘿,你……來啦?你終于……肯來了,呃……哈哈!」胤一邊打著酒嗝一邊怔怔地盯著我,隨即憨憨地笑了起來。
「喝酒傷身,你知不知道?」我惱怒地奪下他手中的空酒壺,扔到一邊的地上去。
「不,不……要走,仙蘿,給……給我酒,我只有喝……喝了酒才可以夢……夢到仙蘿。」胤不由分說地爬過去,將酒壺牢牢地抱在自己的懷里。
「十四阿哥,請你不要再折磨自己,也別再折磨奴婢了,好嗎?」我喉頭哽咽,自責、心酸、感動,各種情緒齊聚心頭,結成一團解不開的亂麻,如果不是礙于九阿哥在外面,我真想抱著胤痛痛快快地大哭一場。
「好,你說什麼……我就……做什麼,我听……你的,仙蘿。」胤一頭栽進我懷里,象個孩子似地尋求著倚靠,「知道我……什麼時候……喜歡上……你的嗎?」胤驀然睜開迷蒙的眼,痴痴地望進我眼底深處,「那是你……摔下馬來的……第三天,呃……也就是你……蘇醒過來的……第一天,當你……用手指著我……讓我不要靠近你的……時候,我……就喜歡上……你了,你一定……不知道吧?」
我當然不知道,我一直認為他愛的是舒必祿-仙蘿,而不是我呵!為什麼他愛的不是舒必祿-仙蘿,而是我呢?我可不可以殘忍地裝作什麼都沒有听到,隨即讓這一切化為虛無呢?
陽光透過窗欞斜斜地照射進來,把我和沉睡中的胤籠罩在曖昧的光影中,胤年輕的臉龐閃耀著青春的光澤,令我沒來由地一陣羨慕,我也一樣年輕,可是和熱情執著的胤一比,我卻有著歷經滄桑的蕭索和無奈,雖然我只有二十三歲,可是我已經在鬼門關來回走了一遭,有誰能懂世人皆醉我獨醒的苦楚?胤,你是煉獄的火,給我溫暖,給我希望,也可能就此焚化了我。
「他睡著了嗎?」不知何時胤已經站在了我的身後,望著我懷里的胤,低聲問我。
「嗯。」我點點頭,默默地替胤撫平糾結的眉心。
「你撫得了他的眉心,撫得了他的痴心嗎?」胤抱胸而立,冷冷地看了我一眼。
我驚訝地抬頭,看著胤有些不屑的面容,渾身機靈靈一顫,我捫心自問,我能無怨無悔地為胤做一只撲火的飛蝶嗎?
「奴婢……不敢。」我無力地垂下瘦弱的肩膀,大概是我的動作令胤感受到了輕微的震動,他不安地在我懷里動了一下。
「不敢?哼,是要不起吧?」胤突然一聲冷笑,喚回我迷離的情緒,「按理說十四弟貴為皇子,豈是你這個小宮女可以染指的?但是十四弟偏生認死理,獨獨喜歡你,你不知恩圖報也就罷了,卻故作清高屢屢傷害他,你究竟在想什麼?難道你真地妄想飛上枝頭做鳳凰、成為十四弟的福晉嗎?」
胤刻薄的話刺痛了我,本就自怨自艾的我實在難以承受這種俗不可耐的指責,不由狠狠地瞪了回去。「九阿哥說得極是,奴婢自知身份微賤,所以一直沒敢接受十四阿哥對奴婢的垂愛,奴婢沒有傷害十四阿哥的意思,更沒有飛上枝頭做鳳凰的念頭,奴婢只想盡奴婢自己的本分,做自己該做的事,因此請九阿哥把十四阿哥弄回去吧,就當奴婢沒有來過這間木屋子。」我輕輕地放下胤,憤然地站起身來。
「等一下。」胤伸手阻住我的去路,眼楮里閃過一抹深不可測的幽光,「你喜歡十四弟嗎?」
「喜歡,但不是九阿哥所指的那種喜歡。」我沒有必要隱瞞什麼,所以我實話實說。
「哦?怎麼說?」胤新奇地挑起了眉毛,也許是我不卑不亢的態度令他刮目相看了吧?胤的臉上開始少了點傲慢,多了點凝重。
「除了一個奴婢對主子的尊敬和喜歡之外,九阿哥難道希望奴婢還有更深一層的喜歡嗎?」我譏諷地反詰回去,盡管我沒有說實話,但是卻吐出了心里的一口惡氣,我沒有告訴九阿哥的是,在我心里胤是我在這個世紀最在乎的親人。
「其實我並不反對你和十四弟來往,只要你認清自己的本分,不要讓十四弟因為你而做出得罪皇阿瑪的事,將來自然有你坐享榮華富貴的時候,你是聰明人,應該懂我這句話的意思吧?」胤直直地盯著我的眼,說。
我自然懂得胤這句話的意思,他在向我傳遞一個信息,只要我不要貪得無厭,妄想做十四阿哥的福晉,那麼將來做十四阿哥的側福晉自然不在話下,說白了就是讓我給胤做小老婆,嘿嘿,我這個二十一世紀的天之驕女到了十八世紀竟然淪落到只能給人做小的地步了,真是見了大頭鬼了。
「謝九阿哥教誨,奴婢記下了。」雖然胤的提議讓我揪心,但是我並不想反駁他,身為阿哥,他有這種男尊女卑的想法正常得很,更何況作為八爺黨一員的胤,如果不娶一個有名望有地位的貴族女子做福晉以增加政治籌碼的話不是太可惜了。
螻蟻尚且偷生,我又何必硬往胤的槍口上撞呢?
接著胤讓我先走,自己則盤腿而坐,陪著呼呼大睡的胤。出了木屋子,我連忙狠狠地呼吸了兩口新鮮空氣,胸口的憋悶立時消退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