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烏黑的眼珠一轉,主意便上了來,「總之,本王子就是要射活人靶子,你給本王子從牢里拉幾個死囚來不就行了?反正都是要處死的,本王子就算失手射死了,也是幫那些劊子手省力,母後一定不會怪罪的。」——他玩心一起,對這「大射活人」興致盎然,心思便又都集中在這新式游戲上,至于方才的報復之事,反而沒怎麼惦記了。
「這……這……」這下,笙瑣連哭都哭不出來了,「殿下……笙瑣不過是個小宮女,哪里有能力從大牢里調來死囚啊。」
這一次,錦袍男孩的臉是真的黑了。他咬住唇,鼓著粉嘟嘟的腮幫,看來是在準備一場更加驚天動地的撒潑耍賴。
預感到即將到來的狂風驟雨,笙瑣擔心得險些要哭起來,卻忽然見到錦袍男孩臉上的怒氣如同被疾風吹散般一下子淡去,轉而換上興致盎然的笑容。
原來,在千鈞一發之刻,男孩的余光忽然瞥見不遠處走來的三名女子時,心里的主意頓時發生了變化。
「誰說沒有死囚?那里不是就有兩個麼?」白女敕的小手一指,示意三人里走在後面的兩名綠衣女子,「去,把那兩個人給本王子帶來。」
「殿下!」笙瑣連忙解釋,「那是宮里的兩名宮侍,不是什麼死囚。」
「你眼楮瞎了嗎?」錦袍男孩嘲笑道,「沒看她們手上腳上都戴著鎖鏈?鎖得這般嚴,就算是宮里的宮侍,那也一定犯了死罪的宮侍。快去!不然,本王子就從你們幾個里面隨便挑一個來射,射死了也不管。」
笙瑣無法,只得前往,至于那兩名被枷鎖束縛了手腳的綠衣女子是何許人也,恐怕各位也不難猜出——正是朝著御膳房行進的千予與涂涂二人。
「請等等。」笙瑣將三人攔下,卻發現是夕霧宮的人,不禁愣了一下,「溧水……是你?」
「笙瑣姐姐找我有事?」溧水也認出對方來,羲王宮地大人多,平時二人鮮有來往,只是笙瑣性格一向溫順,口碑不錯,又是同為徵侍,溧水對她頗有好感。
笙瑣只恨不得叫三人快走,無奈錦袍男孩在身後如老虎般盯著,也只好硬著頭皮說道,「那個……王子殿下請三位姑娘過去一下。」
王子殿下?听到這四個字,千予的心如同被針刺了一下,她側臉向不遠處望去,見到那里正立著一個身著黃色華服的小男孩,年紀雖幼,可那立著的姿勢,透著一股自信與霸氣,她離得這般遠,竟也能清楚地感覺到那與帝嚳如此相似的氣息……
他的……兒子麼?
心里的針刺得更厲害了,她不想嫉妒的,可當三人來到錦袍男孩身前,當她終于看清那張與帝嚳如一個模子里印出來的俊俏小臉時,酸味無法抑制地從心底沖出,沖上喉間,在口中變成了濃得化不開的苦澀。
是了,溧水也曾說過,他後宮佳麗三千,想必這宮里早已有不少的小王子小公主圍著他叫父王了。
「奴婢拜見瞬王子殿下。」溧水恭敬地行禮,因為崇拜帛
萃,愛屋及烏,對這刁蠻的王子也極為尊敬。
「你是……」見到溧水身上的粉紅色宮裙,瞬眯起眼來,宮里的徵侍可並不多,莫不是……
溧水低頭答道,「奴婢名作溧水,是從前侍奉華公主……」
「滾!」听到「華公主」三個字,瞬一甩衣袖,原本心情不錯的臉上忽然涌起了陰雲,「本王子不想見到夕霧宮的人!」
溧水一愣,她是第一次近距離拜見這宮里唯一的小主子,顯然沒料到自己竟然遭到如此諷刺的待遇,即便是帝嚳帛萃,見到她也不會如此冷淡,至于其他人更不用說,只要知道她是夕霧宮的人,都會看在霧華的份上敬她三分……
這小王子究竟是……
千予也愣在那里,心中好生疑惑,她「死」的時候,這男孩應該還沒出世吧,為何竟一副跟「霧華」有深仇大恨的樣子?
是因為帝嚳給夕霧宮的特殊待遇?讓這孩子的母妃對此有了忌恨之心,教唆自己的孩子仇視夕霧宮的人?
可是,從瞬認真的臉看來,那恨意竟不似是被教唆那般簡單,竟像是……從心底自發地產生一般。
「你滾不滾?再不滾,本王子射死你!」見溧水愣著不懂,瞬大罵著,竟真的抄起弓箭準備射向溧水。
「喂危險啊!」見溧水被人呵斥,涂涂本是很解恨的,可是見到瞬這般認真的樣子,又忍不住擔心起溧水來。她撲上前想搶下瞬手中的箭,哪知瞬身形極為靈活,手臂一收,竟用箭尖在她手上劃了道血口,痛得她叫出聲來。
「涂涂!」千予忙將她拉下來,然後護在她與溧水神情,朝瞬柔聲道,「我們這就走,不妨礙王子殿下練箭。」
「切!明明是他叫我們過來……」涂涂心里憤憤不平,卻被千予的眼色阻止,將話吞了下去——她明白對方的意思,好漢不吃眼前虧,總有時來運轉的機會。
「慢著!」三人正要走,瞬卻又厲聲喝道,「本王子只讓這叫溧水的奴才滾,沒讓你們兩個走。」
「他娘的,你這小P孩到底想怎樣!」涂涂憋不住了,沖出來就破口大罵。
「來人啊!」瞬後退了一步,冷笑道,「把這兩個女子綁在樹上,本王子找到靶子了。」
「什麼?靶子?」見到幾名高大的侍女沖過來,將千予二人架住就往一旁的花木叢拖去,又見一名侍女淚流滿面神情激動地取下頭上梨子準備朝千予頭上放去,溧水一下子明白了即將要發生的事,慌忙噗通一聲跪在瞬的面前,「殿下開恩啊!這兩個人……死不得!」
「有什麼死不得?」一見到夕霧宮的人,瞬立馬露出嫌惡的表情,「都戴上腳鐐手銬了,本王子說死得就死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