涉留下這句話,便隱身而去,如同從來便不曾來過一般。
而隨著他的離開,千予明顯地感到周圍也開始喧鬧了起來。當然,也算不得上是喧鬧,只不過對比方才時間停止時四周的寂靜無聲來,那些從不遠處樹林里傳來的蟲鳥的聲音已稱得上非常響亮了。
可是,盡管時間恢復了原本的正常運轉,虛時仍然沒有醒來,看來,涉的話是說真的,直到她離開,他都不會讓虛時醒來干涉他的事。
所幸,涉還沒她想象中那般缺德,盡管他蠻不講理地封住了虛時的意識,卻良心發現地解封了對方的時間,讓這老人能夠一臉平靜地平躺在地上,不至于繼續保持那般古怪的造型,丟了一代高僧的顏面。
可盡管如此,這情況對于千予來說,也已經是個爛攤子,若是不明真相的人闖來,還不知道會誣賴她這敵國公主對高僧下了如何的毒手呢!
她只有先發制人,將虛時抱在懷里,故作焦急地大喊,「大師!大師你怎麼了!」
然後,便起了身,準備出去叫人了。
而援軍出現的速度比她想象中的也快,她剛拉開門,便有一道灰色人影飛快闖入。
時間差是如此之短,若不是她看著言卿曾果斷離開,她差點便要以為是對方一直埋伏在門外偷听。
可惜,那是事實。
「師父!師父你怎麼了!」言卿沖入門里,見到躺在地上一動不動的虛時,慌忙沖上前,將其抱在懷里,又是探鼻息,又是掐人中,焦急之情溢于言表。
「不知道……大師突然便昏倒了,莫不是之前患了什麼隱病?」千予咬著下唇,做出毫不知情的樣子,只是望著言卿那般擔憂急切的神情,心底竟生出隱隱的負罪感。
「不……師父一向心思縝密,防範于未然,若是有什麼隱病,他老人家不會不吱聲。」
見虛時面色平和,氣息均勻,言卿稍稍松了口氣,「也許……還是出關得太早了,師父他老人家,應該多休養幾天的。」
「不如,我去請國醫來替大師看看吧,宮里有不少好藥材,我想,如果病人是大師的話,丹欞閣的藥材也是能拿到的。」千予這般建議道,這不是演戲,她是真的對虛時心存愧疚,這長輩幾日間為她的事蒼老成這樣,她只希望宮里的靈藥能夠在他身上補救幾分。
「公主記得……丹欞閣麼。」听到她的話,言卿忽地抬頭望著她,眼里的潭水蕩漾著異樣的波紋,讓他的眼神看上去,竟然有些傷感。
「……什麼?」他的聲音很輕,以至于她根本沒有听清,她本來打算離去,此刻卻因此止了腳步。
可當她追問的時候,言卿卻又避開她的目光,掩蓋前言,「啊……言卿是說,公主想必不知道去醫館的路,還是言卿自己跑一趟好了。」
說罷,他便將虛時從地上扶起,將老人背至平時休憩的房里,安置在床上,又小心翼翼地蓋好棉被,這才轉身朝千予合掌行禮,「言卿這便去請國醫,還得委屈公主在此幫忙照顧師父,言卿感激不盡。」
「哪里,你太客……」千予笑著謙讓,可不想,她的話還未說完,言卿竟已轉身朝門外跑去,背影看來十分倉皇。
是她多心了麼?
千予心底,竟生起一種異樣的感覺,看言卿的樣子,就仿佛十分不願意與她相處,連多呆一會也會難受,便如此匆忙逃走一般。
而且,從言卿闖入那屋子開始,到如今匆匆離去,總感覺他的目光,一直是有意無意在回避著她呢。
可是,明明在出事之前,他對她的態度還是很溫和友好的,她實在想不到她做錯了什麼,讓言卿突然變得討厭起她來。
或許,真是多心了吧,說不定,只是他緊張自己師父的安危,才會表現得出如此反常而已。
不久,涂涂與瞬等人聞訊而來,虛時的房間一下子變得有人氣起來,于是,她心底那淡淡的不安,也因為這氣氛而被暫時遺忘了。
「喂!你從大師那探出了什麼沒有?」涂涂將千予拉到一邊低聲詢問,那雙水靈靈的大眼楮,滿滿盛著的,都是期待與興奮。
千予只能搖頭潑她冷水,「很可惜,我才和大師說上幾句話,大師便突然暈倒了……」
她還是沒準備告訴涂涂關于涉的事,而很顯然的是,涉自己也沒打算讓涂涂再次見到他的樣子。
「怎麼這樣……」涂涂果然大失所望,她們的運氣,還真不是一般的背呢。
不過,小潑婦倒還算得上樂觀,剛消沉了幾分,便又望著床上靜躺的虛時聳肩一笑,「沒關系,這老和尚一看就是福大命大的樣子,我們多等幾天,等他醒了,還不能知道答案麼?」
如果她告訴涂涂,估計這輩子她們都見不到虛時再醒來的話,這小潑婦會不會現場發飆呢?
所以,千予只是笑笑,沒有說出真相。
而在二人暗地商量逃離大計的同時,旁邊的小鬼頭,也在盤算著自己的心思。
「她好像很擔心那老和尚的樣子,」瞬緊盯著千予時而輕嘆時而苦笑的臉,心里好生焦躁,「本王子就在這里,她怎麼可以當著未來夫婿的面,對另一個男人表現得那般上心!」
旁邊的笙瑣听見此話,禁不住撲哧一笑,她原先只覺得這小主子是一個火藥桶,現在看來,分明是個危險的大醋缸。
而瞬的心總是如天上的雲般陰晴不定,剛還在吃醋惱火,此刻又心思一動,生出了別的念頭。
他望著千予,卻微側臉偷偷問笙瑣,「喂,你說,假如本王子下血本,拿出珍藏的轉命靈藥,讓那老和尚迅速醒來,她會不會因此更喜歡本王子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