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
此時正奇等人也已聞訊趕來,沖入屋里,焦急地問道,可見到一地的鮮血時,均不由得怔在那里,「陛下……這……這是?」
而他們見不到帝嚳的容顏,因為那修長的身影正背向而立,月光如薄紗,籠在那烏色的發與發顫的肩上,在地上撒下一抹孤寂脆弱的斜影。
「追……」一種沙啞得異樣的嗓音從帝嚳的牙縫里被擠了出來,而當他攥緊拳轉過身來時,映在所有人面前的,是一雙如狼一般被腥色染得血紅的眼眸。
眾人的心頓時顫栗了起來,那……分明是一種突然被人奪走一切後絕望而瘋狂的眼神啊!
于是,在混亂的人聲與馬蹄聲中,天羅地網撒開,將這原本肅靜的羲和山一下子變成最不安寧最人心惶惶的地方。
所有人都在拼命搜尋一絲可能的蛛絲馬跡,所有人都繃緊脊梁一臉冷汗神色緊張,似乎大家都忘了,明日,便是隆重奢華的先王十年大祭,是提前幾個月便在精心籌備的大事,可此刻,已不敢有人去想。
因為,如果沒有找到那名女子,或許……便沒有明天了。
……
而此刻,有幾匹駿馬正飛速地在林間疾馳,如同奔命般,即便馬身上已涌出晶瑩的汗滴,馬上的人依然沒有停下驅趕的鞭子,仿佛稍有減慢,便會被人逮住扔入無底深淵萬劫不復一般。
忽地听見馬的嘶叫,竟是馬上一名男子將馬韁緊緊一扯,逼得正疲于奔命的駿馬又不得不勒住了腳步。
而與此同時,男子側過身來,閉上明亮的眼眸,側轉臉去,眉峰微蹙,似是在凝神傾听著什麼。
「尊上可是听見了什麼?」見得他停下,身旁一名年紀尚輕的黃衣女子好奇問道。
「有追兵。」男子的眉心蹙得更緊,然後,他緩緩睜開眼楮,望著遠處的樹林,仿佛能見到那黑暗的地方,有幾隊騎兵正朝這里快馬加鞭火燒火燎追來。
心中不禁詫然,他們已是極為小心,挑了夜深人靜的時間下手,對方怎會發現得這般快?
「可不要小瞧那個人,他好歹,也算得上是父王的外孫,我的佷子。」仿佛是看穿了他的疑慮一般,身旁一名著白衣的女子冷冷笑著,依然是高貴中帶著幾分淡漠,一張絕美的臉白皙得宛如剔透冰霜,那種絕世月兌俗的冷艷能讓見到的人窒息。
「是,是我大意了。」男子一擰英眉,然後狠狠一扯韁繩驅動馬匹,繼續原先的疾馳,「快走!等來到懸崖邊,便可松口氣了。」
「哼。」而白衣女子不過嗤笑一聲,便也駕馬前行,只不過,她雖然坐在顛簸的馬背上,卻僅以素手輕扯韁繩,並不用力,可身形依然是在急速前行,看上去,不像是馬載著她前進,反倒像是她自己漂浮在空中飛行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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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最先說話的黃衣女子則笑得恬然,也揮鞭跟上,她懷里倒著一個嬌俏的身子,只是被她那寬大的斗篷一遮,旁人根本便看不出那是什麼,十有**,還會以為不過是夜里風大,將她的斗篷也吹得鼓鼓的,誰人知道那斗篷下還別有乾坤呢?
不久,身後的馬蹄聲漸漸清晰,似是竟有別路人馬由小道包抄過來回合,而听得這仿佛隨時便會沖來包圍他們的聲音,男子眉心擰得愈發糾結。
所幸,當眼前的樹影開始稀疏,當再也見不到那層層疊疊的枝葉交掩時,男子猛地在馬背上抽了一鞭,那駿馬便嘶地一聲,前腳躍起,在空中劃出一道優美的弧線後,如飛馬一般沖出了叢林。
眼前,是一片光禿禿的懸崖,少了樹木的掩護,頓時,便有猛烈的夜風呼嘯而來,刮起男子長長的衣袍,便見銀色絲帶滑落,一頭青絲散落開來,男子絕美如玉的面容映著淡淡月光,墨色眸里憂郁淺淺,一時間,竟恍如謫仙下世,高貴不可方物。
「便是,這座橋麼?」此時,白衣女子也駕馬行了過來,凝望著懸崖邊緣,那里,正有一座不知是哪個年代所架設的獨木橋,在凌烈的夜風中晃晃蕩蕩。
男子點點頭,「我們過去後,便斬斷了它,這樣,便可謀得一時安全。」
可就在這時,卻忽地听到了林木里洶涌而來的馬蹄聲與吆喝聲,男子面色一變,卻冷笑一聲,「果真是小看了他!」
說罷,便一緊韁繩,一馬當先地沖上了懸橋,馬蹄鐵沖撞著那年代已久的木板,發出猶如擊鼓一般的響聲,在這空蕩的懸崖邊,被夜風一撕,听起來,竟猶如人哭泣時的嗚咽聲。
而听著這嗚咽聲,以及身後近得仿佛是從耳畔吼出的吶喊聲,白衣女子依然帶著淡淡的,置身事外的笑容,然後,與黃衣女子一起穿過了那懸橋。
懸橋不長,可底下一望不見底的寒冷深淵卻足以分隔開兩個世界,當三人迅速地抵達對岸時,身後的追兵,終是從樹林間一竄而出!
「站住!」正奇怒吼著,「你們是什麼人!趕緊把汧姬娘娘交出來!」
「汧姬?」听得這稱謂,男子蹙了蹙眉,眼神淡淡掃去,借著清亮月光,見得為首那名眸色如赭玉的男子面上的憤怒與瘋狂,眼里,現出一種譏諷的笑意,「真虧他們叫得這般順口。」
而這時,黃衣女子抽出身上寶劍,笑吟吟地望著他問道,「尊上,可要雨兒為你斬斷橋索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