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方才已經說了一半,」疏祠嘴角泛著一絲淡淡的苦澀,仿佛是極力壓制內心,讓自己的神色看起來不會顯得太過痛苦,「淇嬰的國度,不歡迎外人,他們收留我,招我為婿,條件便是要我切斷與外界所有聯系……」
「所有聯系……」她怔了怔,心因為明了,反而變得沉重起來,「你的意思是……他們不許我跟著你進去……是麼?」
疏祠嘴唇微顫,「……是。」
「怎會……這樣……」她忽地眼眶一紅,心中酸楚涌上,在眼角化作晶瑩之淚,卻還要強忍著不讓它們突破界限,「世上……我就只有王兄一個親人……」
疏祠一伸手,將她緊緊抱在懷里,聲音低啞得宛如受潮的竹笛,「凝兒……對不起……」
她很想哭,可感覺到疏祠身體的顫抖,竟然卻哭不出來了。
是啊,她怎麼可以哭呢?難得王兄可以找到一個好的歸宿,他們是亡了國的公主和王子,是相濡以沫的孿生兄妹,這個世界上她最放心不下的便是他,如今,他終于能夠重新得到安定優渥的生活,她怎麼可以不爭氣地流下傷心的淚水呢?
何況……她還有事要做,半個月後,能夠活著回來,還是未知數,如今為與疏祠而分別,又有什麼意義呢?
「王兄,你沒有對不起我,」她狠狠一咬下唇,逼自己平靜下來,然後,用小手輕輕地拍著他的後背,讓自己的聲音听起來溫柔得宛如晴空里軟綿綿的雲絮,「我只是……太高興了,你不用擔心我,我一向都很獨立,自己在外面也能過得很好,你有空……出來……看看我……就好……」
「凝兒……」然而話音未落,她忽地感覺到疏祠竟將她抱得更緊了,緊得就像……害怕一松手便會失去她一般。
疏祠一向依戀她,她知道的,只是不想如今他變得堅強成熟了,這種戀妹情結卻還是一點未減。
便不由得笑了笑,小手抵上他的胸膛,示意他將自己松開,「好了,王兄,我還有話想要問你呢。」
「恩……什麼……」然而,疏祠卻不肯放開她,將她擁緊,在她耳側輕輕說道。
看樣子,他的任性又開始發作了。
她不由得抿唇一笑,便不與他計較這事,用手輕輕拍了他的心口,輕聲將心底擠壓的疑惑問了出來,「王兄,我一直想問你,你怎麼……知道我去了別的世界?」
頓時感到疏祠身形一僵,她正感到詫異之時,疏祠清朗柔軟的聲音在她耳畔響起,「……不知道,只是,在你離開後,我忽然看到了一些東西……」
「……什麼?」她吃了一驚,連聲追問道。
「我不知道那是什麼……」疏祠輕聲道,「四圍的景物,都很奇怪……人也穿得很奇怪,是我從來都沒見過的款式,可是,我卻看到你了……」
&nb
sp;
她不禁啞然,難道,真的是看到了她身為千予的那個世界?……疏祠,竟會有通靈的能力麼?
只是,在他們兄妹二人誕生之時,便已被卜師預言並非尋常人士,而涉也說,他們的血有淨化作用,如此一聯系,疏祠能夠打破時空界限看到另一個世界的東西,倒也不是全無可能。
「可是……你怎麼知道那不是幻覺?」她忽地想到這個問題,又開始疑惑起來,總感覺,疏祠心底藏著某些東西是她不知道的。
「我起初以為是,」疏祠一笑,「可是,當我來到淇嬰的國度,見到那里的卜師,將這件事告訴了他們,他們本事很大,佔卜了一番之後,告訴我你的魂魄真的已經去了另一個世界周游,不過,現在卻又是回來了,並且被困在某個地方。我猜想你定是被囚禁在羲王宮,便千里迢迢地從邊境趕去,正好趕上羲王祭奠,便想你會不會也在那里,沒想到,還真是踫上了。」說到這里時,聲音不由得滯澀了一下,「我听說……前些日子你差點被處斬了……對不起,王兄沒趕上救你……讓你受驚了……」
「不,我沒受驚,我只是生氣,」她微微一笑,伸手撫上他的臉頰,「你真是不听話,讓你躲得遠遠的不要管我,居然還是跑過來了,你是存心想要和我一起死來氣我麼?」
「我怎能不管你?」疏祠伸手按住她的小手,灼灼的目光里滿滿承載著哀傷,「如果沒有你……王兄我活在世上還有什麼意思?」
然而,這話卻讓她不禁臉上發燙起來,便尷尬地笑了笑,將小手抽了回來,「你啊,都是快要娶妻的人了,怎麼還說這種孩子氣的話?」
疏祠唇角微揚,將她松了開來,「也是……我是要娶妻的人了呢。」
他的身形看來愈發單薄,然而,美麗的面上卻是有了笑容,她松了口氣,想起方才他的話來,不由得心里咯 一動,「王兄,你方才說,淇嬰姐姐的國度里,是有很厲害的卜師麼?」
疏祠一怔,眸里的光開始閃爍起來,然而,卻是笑著點點頭,「是啊,怎麼了?」
她眼里有雪亮的光一閃而過,「王兄,從這里去那里大概要多久?」
「這……」疏祠愣了愣,「你問這個……做什麼?」
她遲疑了一下,然後故作若無其事地說了出來,「恩……我有一個朋友,他身上有很重的戾氣,快要死掉了,我想找法子來幫他破解。」
「……朋友?」然而,听到這話,疏祠的面色一下子便沉了下來,瞳孔迅速收縮,最後宛如兩根銀針一般戳著她的面容,「哼,你說的,是羲國的那個暴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