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八)
二話不說我就向孟輝他們沖過了去……雜糧還是晚了一步,酒瓶依然按原計劃進行,在孟輝那只在腦袋瓜上開了花。碎玻璃嚓兒頓時伴隨著尖叫和鮮血在我朦朧的眼楮里變得清晰,孟輝削薄的身軀軟綿綿地隕落……江筱雙手抱住腦袋,拼命搖著頭哭喊,隨後也跌倒在不醒人事的孟輝身邊,發狂的撼晃著一動不動的孟輝……
我都做了什麼?頭暈,要炸了。
雜糧跑上前來時,我有片刻清醒,他先俯身觀察了一下孟輝的狀況,然後馬上打電話叫救護車。酒吧的保安們已經圍了上來,雜糧再次掏出記者證證實身份,然後與酒吧保安們小聲交涉什麼。
江筱看見救護車趕到現場時,掙扎著要從地上起來,我與雜糧同時向她伸出手,她只搭扶了雜糧的。我與雜糧、江筱一起上了救護車,我也沒想到後果有這麼嚴重,好長時間不打架,出手真是把握不好力度了,原本只是想嚇唬嚇唬他的,卻未曾想他這麼不經打。
可我一想起來他和江筱那麼親密的去酒吧,氣就不打一處來,太不把我們老高家當回事了。我是警告過他孟輝的,是他自己咎由自取。
護士小心的先幫孟輝作了簡單的傷口處理,然後打了破傷風針。救護車里的氣氛非常陰霾。江筱神情復雜的看著我,雜糧一副懊喪不已的樣子,他是怪自己仍然慢了一步吧!以雜糧的職業觀察特點,一個傷腿的女人,一個文質彬彬的中年男人,我這麼大的反應,他早已經明白了八**九。所以就更是嘆息不已。
我告訴你,以後不要糾纏孟輝,破壞他人家庭是不道德的,你自己不就這樣被瓦解了家庭嗎?我仍惡狠狠地警告江筱。
然而現在的江筱已經不同往日,只見她極其輕蔑的打量我︰打人就道德了嗎?孟輝與我怎麼了?需要你這樣憎恨他?
我不憎恨誰,我警告過他不要對不起我姐!擰著脖子我又憤怒難當,真沒見過這麼不要臉的女人。
行了,行了,你們就別掐了。一會兒到醫院看看人要不要緊?雜糧見我們針鋒相對就馬上跑出來打圓場。
江筱把臉扭向窗外,很快,她的背影就微微抽動起來。但是,這個女人令我感到厭惡,一開始厭惡她活的沒自我,現在厭惡她的饑不擇食死不悔改!我也滿腔怒火的盯著雜糧,煩他多管閑事。
到了醫院,看著孟輝被推進急癥室,我和雜糧江筱在外面等候,不想理睬這個令人討厭的女人,于是我就把雜糧拉到一邊問︰酒吧那邊你怎麼解決的?
怎麼解決?現在你不瞪我了?
他們不找事?我仍然問。
暫時我告訴他們說我在酒吧做暗訪,準備寫一個關于酒吧安全題材的稿子,如果這個事情捅大了,對他們的生意可能會有影響。
他們就這麼算了?
算了?才怪。他們說以後那里不歡迎你去。並且說你以前常常在那里鬧事,如果再鬧事要他們受牽連的話,他們會采取措施。我想,以後你還是不要再去「面具」了,起碼暫時不要在去了。雜糧交代著我,我想短期內就是要我去,我也不會去了。
那,你說這事我要不要給我姐打電話,要她來?出了這樣的事情,我有點六神無主。
你瘋了?雜糧要不是在醫院,聲音分貝應該會比現在高出N倍,他很快也意識到自己的失態,迅速調整壓低聲音︰你沒看這個女人在這里嗎?你不是叫你姐鬧心嗎?再說,就算你姐大度,你把她老公打成這樣,她能饒你嗎?
我一想也是,心下一片黯然,我他媽的就是沖動!
那該怎麼辦呢?我心亂如麻,要是燕七在就好了,燕七的電話又關機了。
怎麼辦?我也不知道。如果只是皮外傷還好說,要是腦子打出問題,恐怕你就不好隱瞞了。那時候……那時候……雜糧連說兩個「那時候」也沒了主意,同情的望著我。
如果時間可以倒流,我真希望自己今天沒去過「面具」,眼不見心不煩,自欺欺人也好,詳裝不知也罷。想想現在這個世界上,有幾個男人不在外面捻三搞四的,大家不都一樣過日子嗎?地球不是照樣轉?太陽不是依然旭日東升嗎?唉!今天晚上高艷還說不讓我管他們夫婦的事,我怎麼這麼快就給忘個干淨?
剛想到這里,就听見急癥室走廊上一陣腳步嘈雜,緊接著孟輝就被推了出來,掛著點滴,包扎著傷口,失血過度的臉上透著蒼白。不過令我高興的是他已經醒過來,就是有些有氣無力。江筱一下就撲上前去,連連問︰孟輝,孟輝,你听見我嗎?你感覺怎樣?頭疼不疼?你不要嚇我啊!說著,語調便淒風苦雨。
孟輝緩緩搖搖頭,然後把目光投向我。我上前兩步問︰你沒事吧?
高艷知道嗎?他並不回答我的問話,反而問我。
我搖搖頭。
見我否定,孟輝似乎放下了塊石頭,把眼楮閉上不再講話,像是沉沉睡去。到了病房門口,我有些遲疑。雜糧從我身邊經過時,安慰我般的拍拍我的背小聲說︰算了,你就在門口呆著吧!你進去會令他們情緒不好,我進去看看就得兒!
我沒有更好的建議,只好听從雜糧的安排。獨自坐在醫院走廊清淨的椅子上,我有點萬念成灰,現在連雜糧都出落的綢繆得體,我卻越來越像個到處捅婁子的小屁孩兒,天天惹是生非不招人待見,沒一丁點長進。老頭子嫌棄我,高艷孟輝嫌棄我,就連雜糧燕七現在也不跟我一般見識。我怎麼越來越倒進了?
過了不知道多久,就在我懨懨欲睡的時候,病房門「吱呀」一聲,雜糧疲倦的從里面出來。出來以後,他並沒馬上告訴我里面的情況,而是拉起我就往醫院門外走,我被弄的莫名其妙︰里面怎麼了?雜糧?孟……輝,他不要緊吧?
雜糧不講話,只是拉著我繼續走。跟著他走了兩步,看著他情緒索然的樣子,我突然執拗站住不動︰不說我不走了。
雜糧正在走著,冷不防被我帶的踉蹌。于是,他停下來,看了看我,一副欲言又止。最後還是嘆了口氣︰走吧,高尚,你也老大不小了。就不能冷靜點兒,不要總那麼任性。回家吧!
我怎麼我?你吃錯藥了?
好好,我們走行嗎?你以後想怎麼著怎麼著?那是你的自由。雜糧不和我爭。然後又說︰就算你不回家,我還要回去呢!說完,撒開我自己朝門口走去。
我連忙三步並兩步的追上雜糧,一直到了門外,我才不安的說︰我知道自己現在有些問題,可你們不告訴我,我想改變也非常難!
雜糧借著街燈打量我,似乎要從我臉上看出我的誠懇程度。沉默了一會兒,他才用一本正經的語氣告訴我︰高尚,孟輝只是皮外傷,沒什麼大礙。
听雜糧這麼一說,我就像一個跳傘運動員在空中發現傘打不開,絕望時,臨落地那生死關頭,突然被張開的傘帶離死亡一般充滿慶幸。我這個表情很快被雜糧撲捉到了,他失望的嘆了口氣︰高尚啊高尚,你心里只有你自己!
怎麼了?又怎麼了?我追著大步流星走去地雜糧心想︰噢,知道孟輝沒事,難道我不該松口氣?
怎麼了?你看看你,一听見孟輝沒事那副易于言表的小人得志。告訴你,雖然孟輝沒事,可是你卻耽誤了江筱。
那個女人,她活該。對于江筱,我從來沒有半分內疚。
是,她是活該。她倒霉就倒霉在有你這個人出現。
嘿!雜糧,你什麼意思,你把話說清楚,她破壞我姐家庭幸福!你怎麼跟變了個人一樣?他們給你丫洗腦了吧?我也來了情緒。
好,本來他們不讓我告訴你的,可你仍然這樣,對于你將來也沒有好處。我就告訴你,好讓你明白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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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你听著,江筱在這里住了不少日子了,錢也剩不多,向她前夫要應得的生活費時,那個混蛋是能推就推,能躲就躲。
那個東西確實是個混蛋。
孟輝就想辦法找到江筱前夫的單位,了解他的去向與他聯絡,並且警告他如果一直這樣推委扯皮就要起訴他。這樣才牽制住他今天晚上來咱們這里商談一次性付給江筱生活費用的問題。孟輝他們在約好的地方左等右等不見人來,才打了電話詢問,電話是江筱前夫的酒友接的。這才知道,江筱前夫和這里幾個朋友吃飯時喝高了,去了「面具」。說到這里,雜糧點了支煙,吸了一口繼續說。
孟輝在電話中還從江筱前夫那些喝高的朋友嘴中得知,這個家伙正在活動出國的事情,所以今天才請他們大家喝酒的。簽證已經辦理下來,最近幾天就要離開……
雜糧說完,看著我不語,我心里就像一個沒有頭緒的毛線團,再也找不到線頭。
看我不說什麼,雜糧又告訴我一件更令我難過的事情︰孟輝還告訴我說,你爸爸听那個肖阿姨告訴他孟輝與江筱的事情,氣的出院沒幾天又住了院。這次是你爸爸不讓任何人通知你他有病的事情,他不想再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