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恩慧此時的心情與那個同樣是董家的她的親生妹妹的人相比,顯然有著天壤之別。她甚至無法轉動大腦,讓眼前這個越逼越近的男人在腦海中形成具體的輪廓。除了嚴重區別于宋朝子民的發髻在不斷地飄忽晃蕩之外,她什麼也看不清楚。對于正在發生的一切,她感到難以置信。
她雖然不是天使,但是這里,一定是地獄。
人,無數的人,全部都是士兵,或者也可能全部是將軍,他們喧嘩著、瘋狂著,滿地都是酒杯酒瓶還有其他的東西,那些軍人們幾乎是人手一位,摟著衣不敝體的當地女子,無數的野獸般的嘶吼聲、無助的吟哦聲,對她來說是全然陌生的,不過僅憑他們的體態和姿勢,她也知道,眼前正在發生的是什麼事情。
空氣里充斥著難以形容的復雜的氣味,它們無法讓她迷亂,而只能令她作嘔。她知道,眼前的這些女人們,除了眼淚之外,不會再有任何反抗,所有反抗過的女子,現在大概都已經成為了一縷冤魂。
這個地方是她雖不常來、卻也無比熟悉的地方,因為這個戲台屬于董家,是董家的一部分。只有她家,能夠在慶典的時候,請到樂工官妓奏樂唱曲,她也曾經在這里,听過很多「說書」人講的故事,欣賞過美麗動听的民歌小調。
可是,現在的戲台上,演的是哪一幕大戲?幕布後面,是一個唯一不被台下的人窺視到的角落,那里不是即將帶給觀眾驚喜的藝人,而是她的妹妹呀!她正在遭受那個男人怎樣殘酷的折磨?她才只有17歲,為什麼?為什麼?
為什麼要她,還有那麼多無辜的女孩兒們,牽涉其中?
怎麼能夠公然在她的家中,就上演一幕酒池肉林、分享美人的把戲?這讓她情何以堪?
遼人,你們可以不講禮儀,可是難道也沒有廉恥嗎?
大顆大顆的淚珠無法控制地滾滾而落,她從來不知道自己有這麼多的眼淚,眼神近似渙散,無法對準焦距。只剩下內心在瘋狂的探詢著︰這是怎麼了?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干嗎要這樣?
站在她近前的男人,狹長的漂亮眼眸倏地瞇起,以一種鎖定獵物的方式,牢牢地注視著臉色慘白的她。
一頭黑發微亂地散在他寬大的肩膀上,果著精壯結實的上半身,似乎怡然自得。只有仔細看,才有可能在那張俊美卻也邪佞的面容上,看到一絲幾不可查的稚氣。
眼前發生的一切之于只有十七歲的他,早就習以為常。每一次勝利之後都會如此慶祝,他對于賞賜給他的任何女孩兒沒有半點興趣,不過她們的臉上毫無例外的無助和慌亂的神情,卻也還勉強能夠帶給他些許的滿足感。
他剛剛對著她勾了勾手,等待這個女孩兒主動走向他,在他眼中,她就像個柔弱美麗卻也膽怯怕生的小雞崽兒。他倒是有一點好奇,作為他們選定的美貌排名第三的女子,有機會得到大遼國三王的「臨幸」,不知道她是否會為此感到榮幸?
這一次分配給他的女孩兒,全身都洋溢著純真荏弱的氣質,這讓他幾番打量的藍黑色眼眸中光芒漸深。也許,她能夠給他,從前不曾有過的快樂。
他如是地想著,忍不住再次伸出手來,對著她勾了勾。
女孩兒仍是沒有任何反應。確切地說,人家根本就沒搭理他那一套。
她空洞的目光是沒有焦距的,但卻充滿著理性地掃視著全場,根本沒有在他身上多作停留。眼中燃起的**火焰剎時由旺轉弱,挫敗感激起的怒火卻也足以吞噬她。
她以為她是誰?他的完全放蕩和覬覦著獵物的眼神,竟然無法驚嚇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