亂世紅顏︰落難公主 撲朔迷離

作者 ︰ 諸葛曉曉

董家堡的街道上,商賈雲集,熱鬧非凡,人擠人人挨人。大多數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自己正在做的事情上,原本誰也不會注意到誰。

可是,當街道上出現了一個女人和一個男人再正常不過的組合後,街上所有人的目光頓時凝聚,無一例外地將焦點對準了男人身邊的那位女子。正走了個對面的立刻看傻了眼,走過路過的忙不迭地回頭,扭痛了脖子、崴傷了腳也在所不惜。

無論是男人、女人、老人、少人,每個人都停下了手頭上的工作,好似親眼見到仙女臨凡,目光幾近痴迷,伴隨著那抹風光無限、旖旎無雙的艷麗身影團團打轉。

人們驚呼天人的喳呼聲,一直延續到兩個人消失在董家的深宅大院門後。絕色美女的芙靨上那抹近乎譏諷的笑容,也隨即消逝,神情轉為無奈和疲憊。

一路上,她始終高抬著下頦,睥睨著這些人世間最為俗不可耐的人們。誰能面對她的容顏而不動心?勿動情?人們見了她,無一例外地像是饞蟲看到了樹葉、饑餓的老鷹看到了肥肥的麻雀,眼放藍光,哈喇子流了一地。

真是可笑啊,她已經笑了三十五年了,早就笑夠了。然而俗世中的人們,卻依舊我行我素地痴迷于她世間難尋的美麗,依舊如此可笑。

盡管如此,她也不會再費心做回那個神秘的蒙面佳人。她需要如此費心嗎?費心為誰?

她沒有跟任何董家的人打招呼,默默地走進了多年前她曾經居住過的房間。這間房子是屬于她的。房間里所有的布置和擺設都一如從前、縴塵不染,顯而易見每天都有人細心的打掃,像是隨時等待著她的歸來。

她相信,她那乖巧的女兒小恩慧在家的時候,她的房間一定是她精心地照看著。淚光瀅瀅中,她仿佛看到了那個嬌柔瘦弱得令人無限憐愛的小姑娘,每日每日地守在窗前,翹首遠望,日夜企盼著、企盼著,她的娘親能夠早一點回到她的身邊。

擦干臉上思念女兒的淚痕,她安靜地端坐著,心緒卻不斷起伏,迫切等待著申衣為她帶來最新的消息。

單申衣終于回來了,表情卻是她從未見過的沉重。她的心頓時下沉。

果然,神醫帶來的消息,有如晴天霹靂︰「恩慧已經不在這里了。」

她急切地問道︰「那她在哪里?被送到遼國了嗎?」

神醫的表情,是前所未有的沉重和疲憊︰「是的,但是還不只如此。恩慧先是跟著遼國的二王耶律宗遠到了遼國。可是現在……」

虞笈急問︰「怎麼了?」

單申衣一聲長嘆︰「她在遼國被人劫走,下落不明。」

海媛一直都有消息傳回來,隨時告知董家人她們的近況。前一段時間,董家人卻听到了這個令她們膽戰心驚的消息,恩慧又一次神秘失蹤。董家立刻出動了所有的人力,董家堡人更是

全堡總動員,將這個小鎮前前後後左左右右上上下下里里外外翻了個遍,卻依舊沒有找到關于那個可憐的小姑娘的任何消息。

沉默。兩人之間,只剩難捱的沉默。

過了很久,神醫才又悠悠地開口︰「據說她臨走之前,可能是讓耶律宗遠答應了她什麼條件。所以,和我離開之時全然不同,現在這里的一切,都是這麼安寧,人們安居樂業,幾乎與戰前無異。」

虞笈喃喃地接道︰「這些,都是恩慧做的?」

神醫眼眶泛紅,抑制不住內心的悲哀和錐心的牽念︰「是啊!董家的人們都這麼說。可是,這傻女孩兒,她究竟承諾了什麼?」

她答應了什麼,竟然換來了富甲天下的董家一磚一瓦不失,所有的一切皆是從前的樣子?她答應了什麼,竟然換來了董家堡中無一人被遼人驅逐,大宋百姓安居樂業的生活?

平日里若想做到這些,需要大宋多少次派遣使節遠赴遼國屈辱求和?需要增納多少歲幣?需要增加進貢多少銀、絹、茶?卻是為什麼,此番尚不見這些大動作,這位遼王就如此輕易地應承了她?

恩慧,一個小小的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你究竟在承受著怎樣的痛苦?這些日子,神醫不在你身邊,你的一切都好嗎?

對女孩兒的擔心,讓他痛入肺腑。

我的女兒,我的女兒!

作為母親,虞笈的心情,又何嘗不似火焚?

突然她又想到了什麼,連忙迫不及待地問道︰「那麼,雨心、雨情呢?」

心中的悲哀更甚更重。直到現在才想到她們,她確實不稱職。無論是恩慧還是雨心雨情,她都沒有照顧好,愧對太多的人太多的事。

神醫很想隱瞞她,可是事已至此,卻也只能選擇實話實說︰「她們也不在這里,雨心被送給了耶律宗真,雨情在耶律宗遠的手中。」

听了他的話,虞笈驟然顫躓了兩步,臉更呆滯,如一尊絕美的石膏人像。

沉重的悲傷。

雨心、雨情,耶律宗真、耶律宗遠?

多麼奇——怪的組合?多麼諷刺的組合!

還有什麼比這更嚴酷的現實,是讓人無法接受的?

世間啊,你竟然是如此的千奇百怪,竟然還蘊藏著如此巨大的諷刺。

她想大喊,她想大叫!

可是,她最終沒有喊,也沒有叫。事已至此,木已成舟,除了無奈,她還能怎麼樣?她還能阻止什麼?

自顧尚且不暇,她認了。

「她們兩個個性討巧,長相也討巧,應付這兩個男人,應該問題不大。以她們的美貌和男人們的狹隘心胸,她們應該可以穩穩地控制這兩個男人。」

她知道,神醫也知道,說出這幾句看似平常的話,她的心里卻是在滴血。但是兩人現在都顧不上了︰「可是,恩慧……」

神醫等的就是她的這句話。「你現在終于知道了?恩慧個性獨立,韌性強,性格倔強,又沒有絕色的美貌,她若是落入強人之手,恐怕……」

凶多吉少。

這句話,兩人心照不宣。

「為今之計,只有動用你從前的人脈了。你看,和誰聯系一下,能夠有希望最快地解救恩慧于苦難?」

听了神醫的話,黛眉微皺,虞笈陷入思索。遼國的那個昏君,現在已經死翹翹了,總不能去找那個集嫉妒和瘋狂于一身的女人吧?申衣既然都不打算這麼做,她當然更不能如此。那麼,大遼之中的人脈也就宣告斷截。只有那個大宋的混蛋,現在還愜意地活著。申衣是對的,為了恩慧,為了她苦命的女兒,她要堅強,她要救她,一定要救她!

「我有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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