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姐,好久不見了。」
依然是烏黑如緞子般的長發,光潔的額頭,翦水雙瞳,挺俏的鼻子,粉女敕紅艷的唇……少女臉上的笑容,依舊無比的亮麗高雅,不僅美麗絕色,更以獨特的氣質于眾人之中鶴立雞群。
淚光盈盈的恩慧,幾番哽咽︰「小妹。」
董雨情將櫻唇彎成美麗的弧線,盈盈的笑意漾上俏顏︰「姐姐,什麼也別說了,我們姐妹的情意,是不需要用語言來表達的。我知道你想我,你也知道我一直惦念著你,這就夠了。」
這麼久不見,小妹婉約的氣質、從容的風度、靈秀超月兌的韻味依然令恩慧折服︰「小妹說的極是。」
董雨情嫵媚地一笑︰「今日我特意請你到這里來,一方面是為了慶祝我們重逢,另一方面,還想介紹侍妾府中的姐妹們給二姐認識。」
她刻意在「侍妾府」三個字上加重語氣。
恩慧一愣︰「侍妾府?」
挑眉睨目,董雨情似乎也很是驚奇︰「姐姐不知道嗎?我一直就住在侍妾府中。」
恩慧不語,純真的臉龐上難掩訝色。確實沒有人向她講過小妹的事情。她只記得神醫說過,小妹現在過的,正是她想過的日子,她想要的生活。
侍妾?難道就是小妹想要的生活嗎?
在恩慧看不見的那一刻,董雨情的面孔稍稍扭曲,原本嬌甜的嗓音也明顯變得濁燥︰「姐姐真的不知道嗎?我一直是二王的侍妾。」
恩慧怔住。心口驀地一緊,那強烈的感覺類似于一陣疼痛。二王?耶律宗遠嗎?是了,董家堡戲台的那一晚,小妹在幕布之後,就是同這個男人……
笑容收起,原本端雅雍容的女子,這一會的神情又變了冷淡傲然︰「你們還不過來拜見如笈公主?」
依然是在那個華麗的府邸中,還是那片寬敞的空地,聚集在一起的年輕女人,數量超過十個,個個都身著華貴的衣飾。然而如今那一張張面孔上,曾經的惡毒、鄙夷和嫌惡早已消失不見,這一次,她們沒有一個敢于抬頭正視站在對面的姐妹兩人,只是戰戰兢兢地齊聲問候著。「見過如笈公主。」
小巧直挺的鼻梁上,清亮的澄瞳瀲著朦朧如深霧般的水光,董雨情淡淡一笑,絕艷的容顏中有一抹若有似無的哀愁。
「姐姐,這里就是耶律宗遠的侍妾府,我和這里的姐妹們都是一個身份,都是不能夠住到他二王府中的妾。」
胸口發疼,恩慧只覺得心中像是突然間被一雙無形的手挖出一個大洞。
 
;朱唇勾出一朵冷笑,笑容中有幾分難辨真偽的淒愴悲涼︰「姐姐,你知道妹妹我心氣兒高,自恃不凡。但是為了他,我心甘情願窩在這里,為的就是以我的真情,換得他的一份真心。」
酸酸澀澀的情緒,密密麻麻地填滿心頭,讓恩慧悶得好難受。
董雨情微微仰起圓潤誘人的下顎,雙眼眨了眨,似有淚光。她虛弱的聲音彷如飄忽無力,然而一字一句卻說得清清楚楚︰「姐姐,你說,這真的很難嗎?為什麼我做不到?」
恩慧只覺得,先前的酸澀情緒,這會兒變得更嚴重,聚在她胸口翻江倒海,像要把她淹沒,讓她幾乎不能呼吸……
她一動也不動,心如刀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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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家園林中,依然是蒼茫無邊的純淨草原,依舊是一片波濤洶涌的綠,九曲回環的河流,縱橫交錯,給浩瀚無垠的草原平添了溫柔委婉的氣息。
然而面對這一片令人心醉神迷的美景,身在其中的形單影只的女子卻是那麼心不在焉,以至于對于迎面策馬而來的男子那粗獷豪邁、卓爾不群的懾人英姿,也心不在焉地視而不見。
她的心,已經非常疲倦。
「怎麼一個人在這里?」
耶律宗遠下了馬,徑直來到恩慧面前。那雙幾度盤桓在她的腦海中揮也揮不去的黑眸中,閃過一抹幽深的光芒。那光芒深邃無底,依然讓人猜不透看不穿,卻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在看向她時獨獨添了一分溫柔和火燙。
深眸的主人莞爾一笑,笑容中有著不容錯認的寵溺,佣懶地徐徐言道︰「這要是傳了出去,還以為我大遼慢待了如笈公主這位貴使。」
她不說話,只用那張淡淡的表情凝望著他。饒富興味的笑意漸濃,凝斂深邃的瞳眸,定定地盯住那雙清如秋水的秀眼︰「怎麼了?不想和我說話?」
慢慢轉動黯淡的眸子,緊抿著唇,她淡淡地說出她想說的話︰「如果可能的話,我想對你說,不要只是不斷的掠奪,也請你試著給與他人,哪怕在你的心里,為她開闢一方小小的天地,也許就是她所有的快樂。」
他的眸光轉深,醇厚的嗓音中融合著濃濃的魅惑︰「你知道我想給與的方向。」
他的表情好認真,似乎正在以他特有的方式,承諾著什麼。然而她的認知無法改變,不管他想承諾什麼,應該听到這一份承諾的人並不是她︰「你的方向從一開始就錯了。」
那雙令他著迷的清澈雙眸里,有著平靜,也有著火焰。就像他一直都了解的那個她,外柔內剛。只是,他也可以輕易看出,那雙眼楮里深深隱藏的不安與掙扎。他想知道,她到底在遲疑什麼掙扎什麼。為什麼她不能夠似他一般,無所顧忌,無所畏懼。
「我不在乎,我願意一錯到底。」
她哀戚地笑︰「那你有沒有問過,你的方向是否願意成為你的方向?」
表面上看來,這兩人好像在說著一件謎一樣的事情。誰也沒有點破那個謎底。
溪雲初起日沉閣。耶律宗遠確定,他們之間的這一份隱藏的默契,已經等到了山雨欲來的時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