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銳雋在心中不斷地追問著︰既然你擔心我不能放心,為什麼不干脆永遠地留在我的身邊,讓我可以一輩子安心呢?為什麼?
耶律宗楓不再遲疑,決定以最快的速度繼續找尋︰「既然她不曾來過,一路上我又沒有遇到她們,那麼她們一定已經進入西夏地域了。我要馬上趕去,就此告辭。」
「等等!」
董銳雋喊住已經轉身的男人。微眯起眼,目光中別有深意。
「我小妹既已決定離去,你為何還要窮追不舍?」
他突然問道,語氣低沉,卻有著深深的質詢和沉沉的威脅。
盡管眼前的男人面色不善,耶律宗楓仍然耐心作答,從恩慧的角度來說,董銳雋既不是宿敵,也不是情敵︰「我擔心她的安全。董雨情是被我二哥遣走的,她在如此短暫的時間內,選擇在西夏落腳,又迅速地與虞笈姑姑書信聯系,究竟目的為何?恩慧心思單純,她此去西夏吉凶難料,恐有大劫。我當然不能坐視不理。」
對他的理由不置可否,董銳雋繼續追問道︰「找到她又如何?倘若她不肯跟你回大遼,你怎麼辦?」
他亦是一個為愛掙扎的男人,所以,可以很輕易地讀懂耶律宗楓的心事。從耶律宗楓的眼中,可以清楚地看到他對愛的執著和痴狂。那是一個男人強烈的在意、牽掛、擔憂、保護著一個女人,達到極致的時候,才會有的表情。但這樣的表情是不適宜的,最起碼在同母異父的姐弟之間,更是萬萬的不適宜。
耶律宗楓的眼神中沒有絲毫困擾,鄭重說道︰「倘若她不肯跟我回去,我會親眼看著她們平平安安地安頓下來,那個時候,我自會離開。」
董銳雋眯眼確定︰「此言當真?」
耶律宗楓毅然點頭︰「決不食言。」
「好,」董銳雋點頭︰「你先行一步,我隨後就到。」
耶律宗楓皺眉︰「你要與我一同去找?」
董銳雋再點頭。
耶律宗楓再問︰「那為何不現在立刻啟程?」
董銳雋搖頭︰「懿安公主路上突染疾病,現在病體沉重,我要先將她安頓好,找到最好的大夫照料她,然後才能離開。」
耶律宗楓抱拳拱手︰「那我先行一步了。」
董銳雋亦躬身回禮︰「三王請。我稍後就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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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那麼想念她,想到魂不守舍。縱使時間和空間的距離亦無法淡泊,他只能任由那根系,在他的心底,越鑽越深。
銳利的疼痛蔓延著,從心靈深處最脆弱的地方傳來。每想起她一次,胸口就會劇烈地疼上一回。她的音容笑貌,始終都在他的腦海中縈繞不去。那些與她共同度過的美好記憶,已經根深蒂固。
所以現在,他無法阻止,無法阻止自己的心,奔向她。尤其是在這樣一個無法確定她安全與否的時刻。
但是,他不會離開得太久。因為這里,也有他無法舍棄的一份責任。哪怕只是一份責任,他亦知曉,已不能舍棄。
懿安還在發著高燒,在得知了他的想法之後,她長久地默然不語,一臉的面無表情。就那樣,靜默地,無聲地望著他,空洞的大眼,卻似乎沒有了焦距。
良久之後,她終于開口說話,聲音哀婉縹緲︰「如果我說,我不讓你去,可以嗎?」
眼淚隨著她眨動的眼睫,紛紛亂亂地落下。
高熱讓她全身的血液不斷奔流,但它們只是讓她感到越來越冰冷,眼淚一直在流淌,哀戚不斷地涌上心頭,讓她更加無助。
大眼盈滿了淚水,她顫抖地瞧著他,悶聲問道。
「我可以說這句話嗎?」
新的淚水正在不斷地涌出來,她聲音顫抖,
輕輕地嘆息一聲,她淒切地無力地繼續說道︰「在你和我之間,我永遠都是主動的靠近,卻要被動的接受你的無情無意以及無心。我在你這里,永遠都是無,永遠都不能有嗎?」
沉默中的男人終于開口︰「你還病著,別太激動。」
搖搖頭,懿安的唇邊綻出一抹貨真價實的苦笑,控制不住內心那深切的淒涼和痛楚,她喃喃地反駁︰「就是因為我病著,我才要這樣激動。否則在你面前,我怎麼敢激動?哪里有我激動的權利?想我懿安,貴為公主,你見過哪個公主做得像我這般小心翼翼、如履薄冰的?難道就因為我愛你,而你不愛我,所以我就要如此委曲求全嗎?」
就是這樣,這一次,甚至是在她最脆弱最需要他的關愛的時候,她又要被他拋下,她又要獨自守候。
難道她的付出就如此的不值一提?他所有的情緒,直到現在,依然與她無關?
她的心中有太多太多的恐懼,巨大的恐懼。仿佛雋哥哥的這一次離開,就將是——永別。
這一次,董銳雋沒有逃避,視線凝視著懿安落寞的神情,眼中有著深刻的疼惜。他終于鄭重地開口,說出一個只要他說出來,那就是一生一世的承諾︰「等我回來。」
走到她的對面,閃亮的黑眸筆直地看進她的眼里,那目光,像是要穿過她的身體去直視她的靈魂,「找到小妹之後,我就會回來。」
他的語氣前所未有的肯定︰「到時候,我會請聖上賜婚」
「你……」懿安震驚得說不出話來,有什麼東西突然哽住了她的喉嚨,心狂跳,胸口緊得發脹,幾乎難以呼吸。
他的意思是——他是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