芊絡渾身顫抖了一下,抓住銘冉的手指也木住了。
田秀英也微微的怔了一會兒才說︰「銘冉,這話可不能亂說啊,你可還是個沒出嫁的姑娘呢。」
銘冉又嚶嚶地哭了一會兒,說︰「我也知道這是丟人現眼的事,可是,已經去醫院檢查過了,都四十天了——」
田秀英抬頭看了一眼木然坐著的芊絡,又低下頭有些遲疑地問︰「銘冉,能告訴嫂子,是誰的嗎?」
銘冉卻絲毫沒有遲疑︰「是劉星偉的。」
田秀英的全身似乎也稍稍僵硬了一下,但她很快恢復了自然,「那大哥知道嗎?」
「我不敢告訴他,他一定會讓我做掉的,可是我舍不得。我從上學的時候就已經和他在一起了。我知道他顧念著何麗梅,不會和我結婚的,我原本也不想讓他為難,可是不知怎麼的,就懷上了,我也感覺得到,他那麼喜歡小孩子,我舍不得做掉啊——嫂子,你說,我該怎麼辦呢?」
芊絡已經無暇顧及田秀英和銘冉說什麼了,腦袋嗡嗡地響著,心里只有一個念頭在回旋︰「銘冉的行動開始了,開始了——」忽然感到躺在床上楚楚可憐的銘冉是那樣的可怕,那蒼白的臉上,是一張可怕的面具,猙獰的做出各種怪異的表情,她猛然站起身來,把銘冉和田秀英都嚇了一跳。
芊絡連忙蒼白著臉解釋︰「我要走了。田姐,公司還有事,我先走了。」說完等不及田秀英回答,就已經匆匆邁出小屋。可轉身的一瞬,芊絡清清楚楚地感覺到,銘冉的眼神,有不滿,有怨憤,正像刀子一樣狠狠盯住自己。
慌忙和劉姨打了招呼,芊絡像逃命一樣奔出了小店。
劉姨似乎有些不高興,但看到芊絡惶惶的神色,還是執意讓劉星偉送送芊絡。
無奈中,芊絡上了劉星偉的車。
暖暖的空調氣息一下子籠罩了芊絡全身,芊絡忽然感覺胃里也是一陣翻騰,她知道自己又暈車了,可是她極力控制自己。
芊絡很想告訴劉星偉,離開銘冉吧,她太危險了,可是又不知如何開口,就算告訴他,那銘冉又豈會善罷甘休!這個男人真的值得同情嗎?他承擔的只不過是自己貪戀女人的後果罷了,芊絡的腦袋亂亂的。
劉星偉側目看到芊絡的臉色越來越蒼白,似乎也想說點什麼,但最終也是什麼也沒有說。
到了「七月」的門口,劉星偉把車靠在一邊,轉過頭來說︰「你的臉色不好,好好休息一會兒吧。」
芊絡忍住胃里的翻騰,點了點頭,然後下了車。
看著白色個本田絕塵而去,芊絡快步回到公司,來不及和陳陽打招呼就沖進了洗手間。
也是撕心裂肺的一陣嘔吐,淚水,鼻涕全都嘩嘩地落下來,芊絡只感覺胃里全都是堅硬污穢的垃圾,只有全吐出來,才會輕松一些。
欣然已經跟進來,一邊輕輕拍打芊絡的背,一邊問︰「怎麼了,芊絡姐,喝多了?」
芊絡並不答話,直到感覺胃里邊火燒火燎地疼痛,才慢慢得直起身子,擰開水龍頭,沖掉穢物,然後轉過身子,軟軟地靠在牆上。
看到芊絡臉色蒼白,欣然有些擔心地問︰「芊絡姐,好點沒?」
芊絡已經沒有力氣說話,只是覺得天旋地轉,渾身已經冒了一層細密的汗珠,卻又覺得一陣陣發冷。
陳陽也走了過來,看著憔悴不堪的芊絡,又看看束手無策的欣然,說︰「我送你們回去吧,欣然,你回去照看一下芊絡。」
芊絡連忙擺擺手,可是欣然已經過來扶住她,說︰「走吧,芊絡姐,你這個樣子,在這里也干不了什麼。」
 
;陳陽已經把公司新添置的一輛舊式捷達開了過來,欣然扶著芊絡坐在了後邊。
車啟動了,似乎還有些眩暈,但已經不再惡心。無力地靠在欣然的肩上,芊絡看到欣然的頭發在陽光下閃著黃色的光,這發型和銘冉的很像,也是短短的碎發,比銘冉的還要短一些——銘冉——為什麼這個名字已經像刀子一樣,狠狠地刺著芊絡的心口……
(10)
第二天芊絡就和欣然一起回公司上班了,雖然感覺疲憊不堪,但芊絡知道,能夠淡化自己痛苦的唯一方法就是讓自己麻木起來,只有投入到緊張的工作當中,自己才沒有時間胡思亂想。芊絡只是個渺小卑微的人物,芊絡無力改變任何人任何事,芊絡只能強迫自己不去關注。
看似平靜地過了十幾天,芊絡也似乎已經適應了如此的麻木了,可是她卻不知道,更大的陰雲已經向她悄悄籠罩過來。
那天下班以後,芊絡和欣然正一前一後向外走,芊絡的手機忽然響了。
是一個陌生的本市號碼。
疑惑地接听以後,芊絡大吃一驚。
竟然是弟弟羽飛。
羽飛告訴芊絡,自己來這里找姐姐了,剛下火車,正在火車站呢。
「姐,你來接我吧。」羽飛的聲音似乎還帶著哭腔。
芊絡來不及問什麼,急忙告訴欣然,自己有事,讓她先回去,然後匆匆打了車直奔火車站。
遠遠地就看見背著學生包的羽飛還站在公用電話亭邊,正眼巴巴地望著馬路上。
芊絡有些生氣,還有一個多月就高考了,跑到這來干什麼?
羽飛看到芊絡的身影就飛快地奔了過來。
「姐——」站在芊絡面前,這個比芊絡還要高一頭多的大男孩竟然嗚嗚地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