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慢按下發射建，芊絡目不轉楮地看著手機屏幕上的小電話來回地跳著。
電話竟然很快接通了，芊絡連忙把手機湊到耳朵邊上，回復芊絡的是一個很溫柔的女聲︰「對不起，您撥打的電話已經關機，請您稍候再撥。」
芊絡怔怔地放下電話，似乎一下子輕松了，可又覺得萬分失落。
心還在咚咚地劇烈跳動著，芊絡已經沒有勇氣再撥第二遍了。
驀然看到公交車已經來了，芊絡連忙把手機放在包里，她忽然發現自己手心里也全都是汗了。
回到公司，芊絡已經遲到了，同事們都在自己的電腦前忙碌著，到辦公室和陳陽打了招呼，芊絡也慌忙投入到忙碌的工作當中去。
可是，芊絡的心不在焉是很明顯的，接連幾次弄錯了數據，害得小吳要重新設置，最後小吳忍不住大聲吵吵起來︰「葉芊絡，怎麼搞的嗎？有你這麼工作的嗎？」
芊絡面紅耳赤的連忙道歉，可小吳還是嘀嘀咕咕的，欣然忍不住抬起頭說︰「誰沒出過錯啊，弄錯個數據至于這麼大驚小怪的嗎？」
「錯了還不許說說嗎？再說，我說芊絡呢，有你什麼事啊？」小吳也不服軟，兩個人竟然吵了起來。
陳陽走出來，吼了一嗓子，才安靜下來。
「都管好自己那一攤，亂吵吵什麼。」
芊絡紅著眼圈，和陳陽說聲抱歉，不怨他們，是我不好，弄錯了數據。
看小吳和欣然都不作聲了，陳陽安慰了芊絡幾句就進去了。
中午，陳陽到外邊吃過午飯，也早早地回到公司，看到芊絡正一個人坐在那里發呆，就把芊絡叫到辦公室。
芊絡沒有出去吃飯，她什麼也吃不下。她在等陳陽。她要向他借錢。雖然芊絡知道只要自己開口陳陽就會幫助自己，但是她依然局促不安，她不知道自己到底能向陳陽借到多少，但是一下子十萬陳陽一定拿不出來。
「芊絡，羽飛來到底是為了什麼事？看得出來，他是個懂事的孩子，決不會就是簡單地為了逃避考試。」陳陽坐在椅子上，眼楮懇切地望著芊絡。
一下子被陳陽揭穿了心事，芊絡忽然感覺昨天欺騙陳陽很是不該。
「我，我——陳陽，」芊絡穩定了一下情緒，可說話還是有點吞吞吐吐，「羽飛告訴我，媽媽生病了。」
「什麼病？很嚴重嗎？」陳陽關切地問。
「是腎病，很嚴重。所以，所以，我——」芊絡感覺自己的臉已經紅到了脖子根，可是為了給媽媽治病，她什麼都豁出去了，芊絡抬起頭，望著陳陽，「我想和你借一些錢。」
「哦，」陳陽頓了一下，似乎有些為難，可是他很快的說，「好的，需要多少，我盡量幫你。」
芊絡感覺到了他的遲疑，猶豫了一下，說︰「你如果不方便，就不麻煩你了，我再想別的辦法。」
「沒事。」陳陽痛快的說，「我的錢都投在了公司，我手里邊也沒有錢，可是我可以找朋友想想辦法，總比你門路廣一些。」
「嗯。謝謝你。」芊絡紅著眼圈退了出去。
晚上下班的時候，陳陽就把三萬元錢交到芊絡手里。
「謝謝，我會盡快還你的。」芊絡嘴上說著，也在暗暗地下決心，可是芊絡心里真的沒有底。
陳陽卻說︰「你不用著急，我有辦法的。」
（12）欣然又和朋友一起去吃燒烤了，芊絡獨自一個人回到了住處。
靜靜地坐在床上，芊絡在計劃下一步。
僅僅陳陽的這三萬，還是遠遠不夠的，而陳陽也一定已經盡了全力了，那麼剩下的，還要自己想辦法。
芊絡拿出手機，再次撥通了江傲言的電話。
一陣輕柔的鈴聲響過之後，芊絡听到了一個機械的聲音︰「本機號碼已成功設置呼叫轉移，」芊絡還沒有反應過來，一個溫柔的女聲已經傳來︰「你好，江董事長正在開會，暫時無法接通您的電話，有什麼事你可以和我說，我是他的助理。」
助理？芊絡嚇了一跳，迅速掛上電話，可是很明顯不是王南的聲音，又是一個助理，芊絡忍不住想笑，傻瓜芊絡，江傲言是堂堂的「天元」董事長，人家怎麼會有時間理你！芊絡絞盡腦汁想了一些尖刻的詞語把自己鄙夷了一番之後，又默默地望著窗外坐了一會兒，天黑得怎麼這麼快呀，路燈又亮了，昏昏黃黃的，天怎麼會透著一層紫色？家里的天，一直是澄澈的，黑黑的像黑段子，星星很亮，月亮也很亮。
想到家，就想到媽媽，芊絡的心又沉沉的。
芊絡快速的撥通了銘冉的電話。
銘冉的聲音中滿是慵懶，可芊絡听得出來，除了懈怠還有極大的不滿。
「芊絡呀，今天怎麼會這麼有空，想起了我這個朋友？」她把「朋友」兩個字咬得很重。
芊絡清楚銘冉的不滿，可是，現在她必須承受，因為自己必須得到銘冉的幫助。
「銘冉，我要和你借錢。」沒有任何的轉彎抹角，芊絡直接說，因為她不知道自己要和銘冉怎樣客套。
「咯咯——」銘冉尖聲笑了，「我的純情大美女，你也知道錢是好東西啦！你早干什麼去了，該賺的錢都不賺，還好象我要坑你似的，這下沒錢不行了吧——」
銘冉的笑聲一下一下剜著芊絡的心，抖動的手握住手機，可芊絡緊緊地咬住嘴唇，一句話也不說。
終于等到銘冉笑夠了，才听她說︰「說吧，借多少？雖然你不肯幫我，可我怎麼也得幫你呀。」
深深咽下一口氣，芊絡低聲問︰「你有多少？」
「呦——」銘冉又笑了起來，「想給我連鍋端怎麼的？我新換的車，手里也沒有錢，給你一萬行了吧。」
銘冉的語氣充滿施舍的自豪感，芊絡在這種盛氣凌人的氣勢中，感覺所有的尊嚴已經被重重的踐踏在地上，芊絡狠狠地咬了一下嘴唇，一旦意識到自己已經處于被人踩在腳下的可笑處境，芊絡忽然發現原來自己也可以什麼都不在乎，自己也可以破罐破摔。
「不夠。」
「哦？」銘冉倒是停住了笑聲，遲疑了一下，「那你要多少？」
「五萬。」芊絡緊緊咬了一下嘴唇，然後吐出這兩個字
「五萬？」銘冉終于恢復了以往的語氣，「你要這麼多錢做什麼？」
「我媽生病了。」
「噢。」銘冉淡淡嘆息了一聲，「我找劉星偉想想辦法。」
慢慢地掛掉電話，芊絡坐在床頭，瞪著干澀的眼楮，怔怔地看著自己映在床上的影子，是窗外的月光照了進來，今晚的月光怎麼會這麼亮？芊絡忽然發現自己蜷縮起來的影子，好像一個畸形的怪物。
一直以為銘冉錯了，可是事實已經告訴芊絡，是自己錯了，可是自己到底錯在了哪里？
芊絡又從床上模起了手機，她還是要給江傲言打一個電話，就算她已經不想向他借錢，就算她還不知道要向他說些什麼。
沒有想到，江傲言很快就接听了電話。
「你好。」隨著他的聲音一起沖入芊絡的耳膜的，還有一陣喧鬧的音樂。
芊絡的心還是猛烈地跳動著，她知道，他肯定是在歌廳。
「喂？」這似乎是芊絡一直在期待的聲音，芊絡卻又不知道說什麼，只是怔怔地听著那音樂。
「喂！你是哪位，請講話！」听得出來，江傲言的聲音有些煩躁了，似乎又听到一個女人尖細的聲音︰「江董事長，好了沒有，該你唱了——」
芊絡終于听出來，那音樂是刀郎的《情人》。
「好了，就來。喂？喂！莫名其妙！」啪的一聲，電話掛掉了。
情人——
芊絡似乎又听到嘩啦的一聲，很清脆，很響亮；就像是一只裝滿了酒的玻璃杯從很高的地方飛快地墜落在光潔的地板上，殷紅的葡萄酒潑灑了一地……
芊絡慢慢刪除了江傲言的電話號碼，在心中，也在努力地刪除著一些記憶。
夜晚的城市，燈火輝煌，城市的背景好絢爛，璀璨的月亮，紫艷艷的天空，像是大火的背景，哪里失火了？是城市，還是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