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前站著四個女孩，其中離芊絡最近的那個就是舞廳里那個紅色吊帶的女孩。
「喊什麼喊，在老娘的地盤上，沒有你威風的！」說話的就是這個女孩。
「就是，珍珍，再給她點顏色瞧瞧——」另一個穿著短的不能再短的藍裙的女孩湊過來說。
「你敢！」芊絡的後背緊緊貼在牆壁上，大聲喊。
「呦，還挺厲害的——」又有一個指間夾著細長的香煙的女孩噓著淡淡的輕霧眯著眼湊了過來。
啪的一聲，那個叫珍珍的紅吊帶女孩揚起手，一記耳光已經響亮地抽在芊絡臉上。
「我看你還威風不威風！」珍珍瞪起深藍眼影的眼楮，憤憤地說。
臉上又開始火辣辣地疼痛，眼楮似乎也被火焰點燃了，芊絡忽然掙扎起身，迅速地揚起手，在珍珍的臉上也狠狠回了一下。
「臭不要臉的，敢打老娘！」
「打死她，不要臉的野雞，敢到這里來撒歡，姑女乃女乃剝了你的皮！」
幾個人被激怒了，叫罵著向芊絡身上撲過來。撕扯芊絡的頭發，長長的指甲抓在她的身上！
芊絡也象瘋了一樣開始反抗。
門忽然開了，一個女人的聲音忽然很高的響起來︰「都干什麼呢，給我住手！」
幾個女孩不由自主地住了手，退到一邊。
只有那個珍珍還不依不饒地站在芊絡對面，揚起手準備抽打芊絡。
芊絡迎視著她的目光。
「好了，怎麼回事，不去接生意，都跑到這瞎鬧騰什麼！」進來的那個女人接著說。
「麗姐，是這只野雞跑到咱家門口鬧事。」珍珍不服氣的說。
「她搶了珍珍的老客戶。」那個藍裙子也附和著說。
「哦？是麼？」麗姐似乎很好奇似的看了緊貼牆角站著芊絡一眼，「小妹妹也是做這行的嗎？看不出來呀？」
「麗姐，她這是裝清純，剛才還和金哥混在一塊呢。」珍珍在一邊說。
「哦？」麗姐饒有興味地看著面容清秀卻對珍珍怒目而視的芊絡，慢慢繞過珍珍走到芊絡面前。
芊絡也終于可以不再提防著珍珍，而是轉過頭來，打量了她一下，是一個三十多歲的女人，穿著很合體的紫色旗袍，身體雖然稍稍有些發胖，可是風韻猶存，可以想見十年以前定是窈窕修長的身姿，臉色白皙，長得不是很漂亮，但五官很清秀。
想不到風月場中的女子，也會這般雅致，雖然她已不再年輕。
芊絡很清楚，這個人一定就是她們的頭，于是定下心來，也叫了一聲麗姐。
麗姐還是蠻有興趣地打量著芊絡。
「我可不可以——」芊絡使勁地咽下一口唾液，芊絡這才發現自己嘴里有濃濃的血腥味。
麗姐回過頭，對著那幾個女孩說，「都別在這杵著了，那邊客人等著呢，這邊交給我吧。」
幾個女孩嘟嘟囔囊地走了出去。
「什麼事？說吧。」麗姐看著芊絡說。
「我，我——」芊絡還是一個勁地咽著唾液，狠狠咬了一下嘴唇，芊絡終于說︰「我想到這里做服務員，你能不能幫我介紹一下？」
「哦？」麗姐似乎更好奇了，呵呵笑了一下，「你求我，你沒看出我們是做什麼的嗎？」
「看出來了，可是做小姐的也是被逼無奈，我想你不是壞人。」芊絡注視著她的眼楮。
「哦？小姑娘，挺會說話呀！」麗姐還是饒有興味的看著她。
「我需要錢。可時間沒法安排，只有在酒店做兼職。」芊絡簡單地說。
「那你和我做怎麼樣？」麗姐忽然躲過她的眼神，聲音也有些冰冷，「你是個美人，做這一行來錢會更快。」
「不。」芊絡的頭又暈了一下，「我在想其他辦法吧，謝謝你幫我解圍。」說完一瘸一拐卻頭也不回的往外走去。
麗姐忽然在她身後笑著喊︰「小妹妹，要是信得過我，你明天來試試吧，我替你說說。」
（3）
回到住處，欣然早已經睡下了。
關好門，模黑走進衛生間，芊絡開了燈，又把門關好，不讓里邊的光瀉出去。
鏡子里的臉已經不是離開的時候那樣清秀可人，頭發凌亂的披散下來，左半邊臉已經微微紅腫起來，嘴角還有隱隱的一痕血跡。
眼楮空洞的盯著鏡子里那個狼狽可憐的面孔，眼神里竟沒有半點的幽怨委屈，只有漠然冷淡。
那是誰？是葉芊絡嗎？鏡子里的臉忽然飄忽晃動起來，金哥的光頭，珍珍深藍的眼楮，麗姐挑動的眉毛交雜出現在眼前，在昏黃旋轉的光影里，跳動，猙獰可怖。
猛然擰開水龍頭，芊絡低下頭，把冰冷的水撩在木然的臉上，把木然的臉貼在冰涼的手心。
慢慢再抬起頭，看那張滿是水珠的臉，芊絡知道，那只是水，沒有一滴是眼淚。
慢慢的拆散頭發，慢慢地月兌下已經被撕扯破裂的衣服，芊絡把它們扔在了垃圾桶里。
看著鏡子里白皙的身體，芊絡拿過毛巾和香皂，再次擰開水龍頭，她開始一遍一遍地擦洗身體，直到每一寸肌膚因寒冷和搓洗變得通紅，芊絡又在鏡子里審視著自己，似乎是完成了某種告別的儀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