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衛生間，芊絡悄悄穿好睡衣，躺在欣然身邊。
注定又是一個難眠的夜晚，瞪著眼楮看著的屋頂，圓形的吊燈像一張詭異的臉，陰影中無數只眼楮注視著芊絡，芊絡固執地和它對視著。
窗外的風瑟瑟地響著，偶爾會有遠遠的車聲。
夜好靜，靜得讓人恐懼。
陳陽的辦公室里，芊絡局促的坐在他的對面。
「芊絡，我不同意。」陳陽面色凝重，「有問題我們一起想辦法解決，你到那種地方去，我不放心。」
芊絡心中升起一股暖流︰「謝謝你，可是我找過不少地方，因為是兼職，沒有合適的地方，只有夜總會酒店這樣的地方會找夜班的服務員，我想大一點的地方可能會正規一些。」
「可你這樣黑白連軸轉也不是個辦法。」陳陽無奈的看著他，「我在找朋友看看，說不定會有合適一些的。公司的活你也可以帶一些回去做，算你加班。」
「陳經理，真的謝謝你！你已經因為我的事操了不少心了。」芊絡忍住淚水，「過幾天我就要接媽媽過來，一定要做手術的。拖得時間越長越沒好處，弟弟還在上學，我必須盡快多攢一些錢。而且，我還借了錢，總不能老也不還。」
「芊絡，我們都是朋友，你說這些就太見外了。有什麼需要幫忙，你就盡管開口。醫院那邊我有個同學，我讓他幫忙聯系一下。」
「嗯。」芊絡紅著眼圈，低下頭，她已經不敢再說謝謝了，陳陽這份情，起止是兩個謝字可以償還的。
麗姐真的已經幫芊絡說過了，「天上人間」人事部的經理只看了芊絡一眼，就同意她來上班，試用期一個月，工資800，正式上工以後底薪加提成，能開到兩千多。不過當服務員，要有健康證明，去醫院做個檢查，就行了。
芊絡向陳陽請了半天假，木然地坐在醫院長椅上，才八點多鐘，可這里已經人來人往了。看著來來往往的病人和他們的家屬，忽然想到了正在醫院接受治療的媽媽。忽然覺得媽媽很可憐，自己一個人在醫院也沒有人照顧，身體是不是好一點了？什麼時候才能做手術呢？到時候需要多少錢呢？芊絡盼著快點給媽媽做手術，可是又很擔心，現在的錢如果不夠，那又怎麼辦？羽飛每天跑來跑去的，成績還能趕得上嗎？馬上就要高考了，他上大學的學費，又要怎麼辦呢？
自己真的能夠在這麼短的時間里掙到足夠的錢嗎？芊絡又開始頭疼了——
「下一個，葉芊絡——」
「噢。」答應著，芊絡走進B超室。
不情願地躺在冰涼的觀察台上，感覺自己就像一只被扔在砧板上的小貓或者小狗，是殺是剮全憑人家，自己竟然沒有任何反抗的權利。冰涼的儀器在肚皮上游走了一遍，就听到檢查的女醫生說︰「好了，起來吧，沒事，都挺正常的。」
「噢。」芊絡一邊用女醫生遞過的來的手紙擦掉肚子上粘粘涼涼的藥水，一邊坐起來穿好衣服。
「不過胎兒的個兒太小，你又這麼瘦，應該加強營養才對。」女醫生接著說。
「噢。」芊絡應了一聲，慢慢地穿上鞋子，忽然一怔，「胎兒？什麼胎兒？」
女醫生奇怪地白了她一眼，「你肚子里的孩子啊，你還不知道嗎？已經成形了，估計已經有三個多月了。」
世界在瞬間旋轉了起來，芊絡想要抓住醫生的椅子背穩定一下，可是沒有抓到，而是重重的撲到了地上。
女醫生嚇了一跳，急忙站起來扶起芊絡，讓她坐在椅子上。
「怎麼回事？要不要到別的科室看一下？」女醫生關切地問了一句。
「沒事。」芊絡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然後慢慢站起來說，「謝謝你，我沒事。」
強忍住頭重腳輕的感覺，芊絡慢慢地往外走。
女醫生奇怪地看著她，忽然又叫住了她︰「你順便把檢查結果帶走吧，省得你再來拿了。」
慢慢地站住腳步，靠在牆上等了一會兒，女醫生匆匆打好了報告單遞了過來。
芊絡接過來，看到上邊的方塊里是一個模糊的黑白圖案，下邊打了幾個字︰
超聲所見，子宮體積增大，宮腔內可見一胎兒回聲，雙頂徑2.4，脊柱四肢均可見，胎心正常。
芊絡又奇怪地看了一眼上邊，赫然寫著，葉芊絡，女，24歲，婦科門診——
自己懷孕了？自己一直都不知道——
怎麼會懷孕呢？已經有三個月多了——
怎麼辦呢？
只有一個可能，是江傲言，他是唯一一個和芊絡發生過關系的男人——
芊絡你太傻了，太笨了，銘冉又在耳邊叫罵了︰「你傻呀，讓人家白玩了身子，還白玩了感情！」何止呢，還讓人家把禍根留在了身上，到現在還是茫然不覺得——
怎麼辦呢？
為什麼要到這里
做這樣的檢查？竟然還做了婦科檢查，對呀，是為了當服務員，醫生為什麼要讓自己做婦科檢查？這是老天安排的嗎？不做檢查自己會不會知道？不知道就沒有事情嗎？早晚會知道的！自己竟然懷孕了，已經三個月了？
為什麼要和江傲言發生關系，這是老天對自己不檢點的懲罰嗎？怎麼辦？不能留下他，不能留下——
這個聲音在芊絡耳邊轟鳴起來——不能留下它——
芊絡急匆匆地向門診醫生那里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