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時的那種急匆匆變成了猶豫,她害怕了,她不知道自己到底該如何去面對江傲言,愛與恨,都變成那麼空洞的字眼,沒有一個詞語可以形容芊絡的感受,可是任何一種感受都不是芊絡所能承受的,愛不起,他太渺遠,像一個漂浮的夢,芊絡抓不住,;恨不起,無論他曾對別人做過什麼,他未曾傷害過芊絡,就算是把芊絡視為玩物吧,他也是精心寵愛著的——有什麼理由去恨呢!而且,他像一個巨大的磁場,他的出現會干擾到芊絡的呼吸,可是芊絡不能靠近,如果被他吸進去,那麼自己終將萬劫不復,芊絡只能遠遠的離開,越遠越好,到他的磁場干擾不到的地方,過自己卑微的生活——
面前那扇半掩著的門,泛著讓芊絡眩暈的光,門縫中射出一道明亮的白線,投在昏暗的樓道里。
芊絡膽怯了,還是去找銘冉,讓她和自己一起來吧,腳步開始慢慢地向後移動。
門忽然一下子從里邊被打開了,明亮的光線把芊絡罩在里邊,瞬間的空白之後,芊絡睜開眼楮。
江傲言站在芊絡對面,淺灰色的半袖體恤,淺灰色的西褲,銀白的燈光,為他罩上了一層燦爛的光暈。
他的臉,埋在淺淺的灰色里,濃密的黑發,簇起的雙眉,可是眼神中,芊絡明顯地看到了閃動的期盼和驚喜。
「芊絡!」他輕輕地喊了一聲,「我還以為你已經走了。」
「哦,我是該走的。」芊絡的心髒緊緊地縮了一下,腳步向後移動的更快了,她知道,自己不能停留,不管是什麼問題,必須先讓自己平靜一下才能解決。
一雙臂膀已經探了過來,使勁把芊絡攬在懷里,「芊絡!別走。」
「哦,不——」淡淡的煙草氣息,一下子沖到芊絡的鼻子里,是芊絡那麼熟悉的氣息,芊絡又開始沉迷了,可是潛意識里卻有一個聲音,一直在提醒她︰「離開他吧,離開他吧——這是一個巨大的黑洞,他的磁力無窮,靠近,只能毀滅!」
「不,不!」她掙扎著向後退去。
可是他又怎麼會容忍她掙扎呢,緊緊地把她抱在懷里,這個單純可愛的丫頭啊,她怎麼知道這深深的想念是怎樣一種滋味,想愛卻不敢愛,是一件多麼痛苦的事情,她又怎麼知道,自己這麼痛苦的克制自己不去愛她,不去想她,其實是為了不讓她受傷害呀,可是這一切,她又怎麼會知道呢,她是那麼單純,那麼善良,這世間的的無奈與殘酷,她又怎麼能夠理解!
「芊絡,別走,我想你!芊絡,听我說,無論是什麼原因,你不可以去沉淪,不可以!我會幫你,只要我能做到,我不會讓你受到任何傷害,你是一個那麼干淨的女孩,你不可以去那種地方,知道嗎,昨天晚上我在那里看到你時,我簡直不敢相信,我生氣,我氣你為什麼會自甘墮落,我知道你一定遇到問題了了,可是我想不通你為什麼寧可去舞廳做小姐也不肯找我,看著你在那里喝酒買醉,我好想打醒了你,芊絡,告訴我,到底怎麼了,告訴我——」
他緊緊抱住芊絡,趴在他的耳側,他的語氣急切而熱烈,他呼出的暖暖的熱氣撲在了芊絡的臉上。
淚水奔涌而出,把什麼都給遮住了,芊絡什麼也看不到,一句我想你,已經讓芊絡崩潰了,更何況他還有那麼多的理由。
「告訴我,讓我幫你——」他的語氣輕柔卻誠懇。
可是芊絡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臉貼在那個堅實的胸口,芊絡只是啜泣,幾個月以來的傷心,無助,委屈,痛苦,全都化作兩股淚泉,傾瀉而出,濡濕了他的胸膛。
「丫頭,不哭了,寶貝,一切有我呢——」他輕輕地撫著她的後背,「芊絡,我不會再放你走了——相信我,芊絡,一切有我呢!」
築在心中看似堅不可摧的堡壘在瞬間崩塌瓦解了,芊絡哽咽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像一個受了委屈的孩子,靠在母親的胸口,她微微地戰栗著,像一只受了傷小鳥,倦了,累了,飛不動了,她不由自主地依偎著他,只有這個堅實的懷抱,是她的港灣,只有這有力的臂膀,才能保護她。
江傲言扶著她,慢慢走進辦公室里,讓她靠在沙發上然後坐在她身邊,輕輕地把她攬在懷里。
芊絡睜不開眼楮,因為哭泣的眩暈,因為刺眼的光芒,芊絡閉著眼楮,靠在他的肩頭,芊絡什麼也不想了,只想這麼靜靜的靠著,靠上一生一世,世間的一切煩惱和痛苦,都不去想了,一切有他呢!他會解決一切難題!
江傲言也不說話,只是專注地看著那張蒼白的小臉,那滿臉的淚痕,眼中滿是憐惜,滿是心痛。到底怎樣才能保護她!無論如何,都不會讓她離開自己了。
就這麼靜靜的依偎著,彼此的世界里,除了對方,一切都變成了虛無。
安靜,時間在秒針微微的踢踏聲中悄悄流淌。
月復中的胎兒忽然輕輕動了一下,緊接著,又是幾下,寶寶在芊絡的肚子里舒展著身軀,活動著小胳膊小腿,,那有力的蹬踹震
動著芊絡的心髒,漸漸和芊絡的心跳合一。
寶寶,還有一個寶寶,芊絡猛然意識到自己是誰,對面這個人又是誰,自己此行的目的到底是什麼,心跳慢慢平穩,芊絡也冷靜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