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芊絡把頭輕輕靠在媽媽懷里,淚水噴涌而出。
一年來的苦悶無奈,她都努力的承受著,承受的好苦好累,她曾經渴望傾訴可是卻又不知道如何傾訴向誰傾訴,她更怕自己的傾訴影響了別人,如果承受只能如此痛苦的話,那麼她寧願自己擔著。
可是靠在媽媽的懷里,這懷抱在疾病的侵襲下雖然瘦弱單薄,卻是芊絡永遠的家園。
芊絡流著淚,簡單告訴媽媽和弟弟,自己喜歡上了一個有婦之夫,懷上了他的孩子,可是他是有妻子的,自己根本不可能同他在一起。
芊絡滿臉淚痕,望著媽媽︰「媽,都怪我自己!把握不住自己,愛上一個不該去愛的人!現在又留下個孩子——」
媽媽的臉上也有淚痕劃過,不過她很快擦干眼淚,撫模著女兒的頭,滿是愛憐地說︰「傻孩子,沒什麼該不該的。已經發生了就不要後悔了。」
芊絡忽然咬咬牙,狠狠的說︰「媽,明天我就去醫院,做掉他!」
「好,媽和你一起去。等身體養好了,咱還是回家吧,啊!」媽媽拉住芊絡的手。
「阿姨,你身體不好,還是我和芊絡去吧。」一直沉默的銘冉忽然說。
媽媽看著銘冉,感謝的點點頭。
銘冉又轉過頭來,看著芊絡︰「芊絡,你真的舍得?」
芊絡忍不住扶住了小月復,淚雨滂沱,卻又狠狠地點點頭。
「好了,不哭了!給欣然打個電話吧,估計也沒睡呢,是個好姑娘,這幾天都是我為難人家了!」
「嗯。」芊絡抹干臉上的淚水,撥通欣然的電話,「夢!」
「芊絡姐,」很顯然,欣然還沒睡,她的聲音沙啞,一定是剛剛哭過。
「欣然,謝謝你為我做的一切。」說著,芊絡說不下去了。
媽媽從芊絡手里拿過電話,「欣然姑娘,都是阿姨不好,這些天難為你了,阿姨知道,你和陳陽是挺好的一對,你們好好的在一塊兒,過些天我就帶著芊絡回老家了,你和陳陽好好在一塊!」媽媽哽咽著。
欣然只是怔怔的听著,沒有任何聲響。
放下電話,芊絡如釋重負,送走了銘冉,芊絡躺在床上。都市的靜夜,難得恬靜,傾听著遠處馬路上時而的車聲,透過窗戶,是紫艷艷的天幕,看不見星星,看不見月亮,只有蒙著霧氣的紫色,蒸騰著,奔涌著,一定是這城市著火了,才把天空燻染成這濃濃的紫色。芊絡就躺在這紫色的巨大平面上,被一種莫名的力沖撞著牽引著,拋來拋去,無遮無攔,無依無靠。炎熱的紫色的黑暗包裹著她,像一床葡萄紫的絨毯子,兩只冰涼卻滿是汗水的手輕輕放住自己的月復部撫模著,默默地和自己的孩子告別。
(3)
婦幼醫院,身著白衣的醫生護士們急匆匆飄來飄去,就像一片又一片的雲,從芊絡眼前飄過,一對又一對焦慮的夫妻抱著生病的孩子,安慰著呼喚著,時而傳來一陣陣孩子的哭聲,也震著芊絡的心。四處是刺鼻的藥水味道。銘冉緊緊握住芊絡的手坐在冰涼的排椅上。自從邁進醫院大門的那一刻,芊絡就不停的顫抖著,臉色比身後的牆壁還要蒼白。
「還有幾個是我?」聲音也如同剛剛在冰水里浸泡過,顫抖著。
「芊絡,你真的舍得?」銘冉還是這句話,濃烈的藥味刺激的她很不舒服,她想象著芊絡肚中的那個小生命就要這樣消失了,她撫模著自己的肚子,感受著里邊時而的震動。
芊絡緊緊閉著眼楮,什麼也不說了。
「芊絡,留下他,好不好?你舍不得,你會一輩子後悔的!你知道你有多殘忍嗎!你要親手殺了他!他是你的孩子!」銘冉急切地說。
「我知道,我會後悔,我知道,我在殺死他!可是我能怎麼辦?媽媽病著,弟弟要上學,我要工作,我能怎麼辦?我又有什麼要的能力來養活他!讓他來受苦,我怎麼能!」芊絡已經抽泣起來。
「你讓江傲言來,孩子是他的,他該負這個責任!他可以養大他!」
芊絡的表情冷峻起來︰「不!我不能和他扯上任何關系,正是因為他,我才不能留下孩子!」
「芊絡,你太固執,這又何苦呢!你只是在傷害你自己!」
忽然听到醫務室里醫生高喊芊絡的名字。芊絡怔了一下,然後把手從銘冉手中抽出來,深呼吸一下,站起來,慢慢走進去。
女醫生連頭都不抬,簡單詢問了一些情況,然後開單子︰「先去檢查吧,查完了沒事就打針。」
銘冉跟進來的時候,女醫生已經開好了檢查項目,遞了過來。
「芊絡——」銘冉扶起她,「你還是等等再說吧!」
「銘冉,我和你不一樣。你沒有負擔,可是我不行。」芊絡說完,含著淚向外邊走去。
銘冉在身後慢慢跟著她,一項一項檢查,血壓,心髒,B超,芊絡閉著眼楮,一句話也不說了。所有的檢查
結果出來了,芊絡又向醫生的辦公室走去。
銘冉低頭看著B超報告單,拽拽芊絡︰「你看,他都已經成型了,多好一個孩子——」
芊絡忍住淚水,不看。閉著眼楮,向前走。卻猛然撞到一個人的身上。
「芊絡!」他伸出雙臂一下子緊緊的抱住她。
听到這熟悉的聲音,芊絡渾身僵硬的筋骨一下子像被抽空了,虛軟的要摔倒,他怎麼可以在這里出現!全部猶豫心痛化作淚泉噴涌而出。
江傲言緊緊抱住她,,口中卻暴躁急切地說︰「你不可以這樣做!」
「我不能留下他!」芊絡喃喃著。
「那你先殺了我!」說完,拉起芊絡,不給她任何掙扎的機會,頭也不回地沖出醫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