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田生病住院這麼長時間,作為自己丈夫和女兒父親的葉舟,自始至終連面都不露,江璧月心里自然也是又恨又氣,與此同時,她又隱隱感覺到不安。這太不正常了,按理說,他並不是這樣的人啊,即便他到現在仍然在為那天晚上她離家出走的事跟她賭氣,可依她對他的了解,女兒田田他卻是無論如何也放不下的。
說起平時葉舟對女兒的疼愛來,那可真是含在嘴里怕化了,頂在頭上怕曬了,捧在手里怕摔了,簡直都到了溺愛的地步。他對寶貝女兒的要求,更是百依百順,說一不二,從來指東不向西,要星星不敢摘月亮,直恨不得每天能把腦袋摘下來給女兒當球踢。
此刻,听到妹妹懷玉對葉舟的牢***抱怨,再看著女兒生病這幾日日益消瘦的小臉,她不勝心煩起來。難怪人常說,「沒什麼別沒錢,有什麼別有病」。
田田是多麼堅強可愛的一個孩子啊,在她生病住院的這些日子里,每天除了打針吃藥還是吃藥打針,由于小孩子血管細,針不好扎,有時候即使換上有經驗的老護士,一針也得扎上好幾次才成功,可她硬是咬牙忍著,不哭也不鬧。
非但如此,每每看到媽媽因為心疼她而急得落淚,她反倒象個小大人似的安慰起自己的媽媽來,「媽媽你看,不疼,一點都不疼。醫生叔叔說了,等他給我打完針,吃完藥,我的病就好了,我就可以繼續上幼兒園,跟小朋友們一起玩了……」她這個樣子,惹得江璧月更是流淚不止。
「懷玉啊,姐仔細想想剛剛主治醫生說過的話,真是擔心得要命,我看,咱們不如就听從醫生的建議,趕緊想辦法給田田轉院,你覺得怎麼樣?你看,這里接收了這麼多手口足病患兒,田田整天和他們住在一起,時間長了,萬一真象醫生所說的那樣,被傳染上了怎麼辦?你姐夫不在跟前,爸媽又年紀大了,大事小情的咱們也不敢勞累他們操太多的心,眼下,姐身邊連個能幫忙拿主意的人都沒有,遇事就只能多听听你的意見,和你多商量了……」
主治醫生的一番話攪得江璧月寢食難安,在病床邊寸步不離地守護著自己生病的女兒的她,面帶憂慮地望著剛剛輸完水,好不容易熟睡的女兒那被病痛折磨得漸漸失去紅潤和健康的小臉,不禁心如刀絞。此刻,她多麼期待能從妹妹懷玉身上獲得鼓勵和支持的力量啊。
「轉院當然好了,我也希望田田能夠早點轉到省城醫院,畢竟,那邊的醫療條件和環境,以及醫生的醫術水平都比這里要高許多,肯定對田田的治療大有益處。俗話說,不怕一萬,就怕萬一,萬一田田在這里治療肺炎,又不幸感染上了手口足病,或者其他更為嚴重可怕的疾病,那可真是麻煩大了,到那時候,只怕咱們後悔都來不及……」听姐姐這麼一說,江懷玉神色之間立刻布滿了緊張、恐懼的情緒,那樣子似乎手口足病病毒已經侵入她外甥女的身體。
「誰說不是呢!既然這樣,那咱們馬上給田田辦理出院手續,做好準備去省城看病吧……」見妹妹懷玉對自己的意見並無異議,江璧月當即立斷,轉身就準備去找醫生說轉院的事。
她就是這樣一個人,遇到什麼事,心里一旦拿定了主意,就不管這件事對她來說有多難,也會堅持不輟地朝著既定的目標努力。在她看來,凡事當斷不斷,必受其亂,在田田轉院這件事上,她覺得尤其應當如此。
「姐,你先別急嘛,坐下听我把話說完,再去跟醫生說也不遲啊」,田田生病以來,姐姐每日里奔來跑去的辛苦模樣,讓江懷玉看著心里很不是滋味,此刻見她風風火火的又要離開,忙用手拉住她,再無任何保留地,一五一十道出了自己心里的顧慮,「姐,你只顧急著給田田轉院,可是,你有沒有想過,姐夫不在家,就咱們兩個女人家,帶著田田去人生地不熟的省城看病,且不說在省醫院看病花費有多麼大,問題是,萬一在去省城的路上,田田的病情有什麼反復,咱們可如何是好?即便咱們順利去到省城醫院,你豈不是又要更加地辛苦受累?」
懷玉所說的這些,江璧月又何嘗沒有想到,只是,這不過都是妹妹的猜測而已,哪里就一定會那麼不巧,偏就趕上田田在路上出現病情惡化。
說到在省城大醫院看病花錢多,她其實早有耳聞。記得上回去省里出差,江璧月踫巧遇到單位的一位同事,他也是因為兒子突然得了並不算是很厲害的一種急病,怕在本地醫院耽誤治療,特意轉到省里有影響的一
家大醫院,結果,孩子在那兒住了不到一個星期,光醫療費一下子就花去了好幾萬。說起這事,他對她幾乎感慨了一路。
這幾年,有關媒體一直在熱議有關老百姓看病難、看病貴的問題,由此看來,真不是虛的。然而,難道這一切真就能改變江璧月去省城為女兒看病的計劃嗎?答案顯然是否定的。
在江璧月的心里,女兒田田是最為重要的,事關她的女兒,任何事都容不得半點將就和應付。她一直認為,為人父母者,並不是把子女帶到這個世上,僅僅管他吃、管他住,供養他長大就算完事了,而是應擔負極大的責任和義務,用一生的信念和力量,好好的疼他們、愛他們,盡己所能地為他們創造更好的學習、生活條件以及優良的成長環境,只有這樣,父母才算是一個真正有責任心的、稱職的父母。
基于這樣的思想感情基礎,只要能早點治好田田的病,就算是她花再多的錢,吃再多的苦,受再多的累,又算得了什麼呢!同女兒的健康與安危比起來,孰輕孰重,她早在心里掂量個一清二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