瞬間,一整部書稿被撕得七零八落,撕完後辛蕙把撕碎的紙片往空中一拋,只見滿室的紙頁紛飛,直灑落一地的斑白。
「給你的書稿———」做完這一切後,猶自覺得不解氣的辛蕙,用一種極富挑釁意味的神情,直直地看著路雲天,怒目而視。
「辛蕙,你這個不可理喻的女人,你,你怎麼可以這樣……」路雲天再沒想到,辛蕙會在這個時候闖入他的書房,他更沒有想到,她會這樣不知自控,竟而至于干出撕書以泄憤這樣狠絕的事情來。
呆呆地望著眼前駭人的一幕,他氣極而痛,只感覺無邊的淒楚絕望在他的心底迅速蔓延開來。這是她的書,她的書啊,可恨他就這樣眼睜睜地看著辛蕙,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一點一點地撕毀她暗地里不知為之付出和傾注了多少的汗水和心血。
過了許久,路雲天才慢慢地蹲子,彎腰一一撿拾那些被辛蕙撕落滿地的紙片,他要想辦法盡快復原它們。
「咱們的日子過不下去了———我們,趁早還是分開吧,是協議離婚還是訴諸法庭,我在單位等你的決定……」冷冷地拋下這句話後,路雲天看都沒看辛蕙一眼,就抱著厚厚一大疊書稿的殘張碎片摔門而出。
對婚姻和家庭徹底絕望的路雲天,一怒之下搬到單位去住了,留下辛蕙一個人在家里獨守空房。
路雲天走後,辛蕙心里覺得空落落的,每到夜深人靜的時候,被孤獨和寂寞深深困擾和包圍的她,又一次想到了去酒吧喝酒買醉。
在那里,常常醉酒至深夜的她,被台里一位覬覦她「一姐」位置很久的同事偶然撞見後設計陷害,一步步落入對方設下的「溫柔陷阱」。
直到某一日,她終日夜店買醉,並在不省人事的狀態下與某一不良男子發生「一夜」的艷照,被人從網上曝了出來,一夕之間,她從一個「名主持」淪為「千夫所指」的墮落女人,她才從醉意朦朧中完全清醒過來。
沒了孩子,沒了愛情,如今又沒了名聲,甚至連辛苦打拼多年掙下的那一份「輝煌的事業」也很有可能毀于一旦,要強的辛蕙再也撐不下去了,也不願意再撐下去了,于是,她選擇了放棄生命,放棄世間所有的一切以求永遠的解月兌。
辛蕙因為不堪忍受情感、婚姻失敗帶來的重重困難與危機,在經歷好長一段時間痛苦的思想斗爭和掙扎之後,終于在一個陽光明媚的正午,在自家臥室吞下約200片安眠藥,躺在床上靜靜地等待死亡。
「雲天,雲天救我,我不想死……」就要失去生命的時候,這個爭強好勝的的女人,突然刻骨地留戀它的美好,她開始後悔自己做出的這個決定,覺得自己不應該,也不能就這樣輕易地死去。
強烈的求生***支撐著她,一點一點艱難地向前挪動自己服毒後變得虛弱無力的身體,直到她終于能夠伸手夠到放在家中客廳里的電話。在生命的最後一刻,她仍然想到了他,把對生的希望交到她深愛的這個男人手中。
一氣之下搬出家門到單位去住的路雲天,在征得有關領導的同意後,就找了一個安靜的地方把自己暫時封閉了起來,一心一意地沉浸在江璧月那本書的電視劇劇本創作中,並不知道近段時間以來發生在辛蕙身上的這些可怕的事。
當他突然之間接到她打來的這樣一個奇怪的電話,他的第一個反應就是莫名其妙,難以置信,「死?她這樣的人怎麼會舍得死?鬼才相信呢!」但隨即他就感覺到了不對勁。
電話中,傳來辛蕙越來越微弱模糊的聲音,後來,只听「啪———」的一聲響,他們的通話突然中斷,等他意識到事態的嚴重性,慌忙再打過去時,已經是無論如何也打不通了。
辛蕙在家服毒自殺這件事,給路雲天的打擊實在是太大了。想她那麼驕傲,那麼強橫的一個女人,自從和他結了婚,似乎就一天也沒有真正幸福和快樂過,如今,竟走上了輕生這條路,這一切全都是他的錯,他的誤啊。為此,他深深地懺悔,深深地自責。
好在那天,他終于搶在死神之前,及時把辛蕙送到了
離家最近的中都大學第一附屬醫院,奪回了她的一條命,如若不然,他的後半生恐怕就要在痛苦和悔恨中度過了。
中都大學第一附屬醫院的院長鐘為民,是路雲天父親的一位舊時故交。
想當初,鐘院長夫婦因為出身不好,被下放到龍都市的一家國營農場勞動改造,很得時任農場場長的路父的關照,俗話說,「滴水之恩,當以涌泉相報」,何況又是人逢落難之時,不顧個人安危的鼎力相助,其情誼和恩惠自然無疑于雪中送炭、雨中送傘,值得承受之人永生感念,銘記在心。
後來國家政策好了,他們夫妻雙雙恢復工作,並很快在各自崗位上成就建樹,仍時刻牢記著路父當年對他們的好,並隨時準備著尋找機會報恩。
為了搶救服毒自殺,被送到醫院時已經生命垂危的辛蕙,路雲天憑借父親的這一層關系,找到了他的這位鐘伯父,希望能由他親自指揮她的搶救治療以及日後的護理工作。
江璧月因為預交醫藥費的事,在醫院的收費處與那位態度蠻橫的女醫生發生激烈沖撞的時候,正趕上路雲天到醫院看過辛蕙之後,去找鐘為民院長詢問辛蕙的病情恢復情況。
象他們這樣的大醫院,每天來來往往的病人這麼多,發生點醫患之間的小摩擦,是再正常不過的事,路雲天對此自然不會刻意關注,但或許是冥冥之中的心理感應,這一次他總感覺正在跟女醫生大聲爭吵的那個女人的聲音,听起來十分熟悉,可又一時想不起來她是誰。
好奇心驅使他擠上前去想一看究竟,只看一眼,他當場就愣住了。
他千想萬想,就是沒有想到,她就是江璧月!
這個一直以來都能以各種不同的方式,給他的心靈帶來沉重壓力與強烈震憾的女人,就象一個長袖善舞的精靈,在他的靈魂深處不停地跳著時悲時喜,時愛時恨的美麗的舞蹈,吸引得他整個人不由自主地想要向她貼近,靠攏。
繼不久前驚喜地見到她即將出版上市的精彩書稿,這個女人又一次以這種非同尋常的方式出現在自己的面前,可眼前的她,竟是那樣的憔悴,那樣的無助啊,這讓他止不住一陣陣地心頭發酸,心底里情感的波濤更是奔騰起伏,激浪翻涌。
路雲天情緒稍稍安定下來以後,就直奔院長辦公室而去了。在那里,他向鐘為民詳細咨詢了辛蕙的有關病情和治療後的康復情況,但他在了解完這些之後,似乎並沒有馬上離開的意思,而是欲言又止地站在那里望著父親的這位昔日舊交。
「鐘伯伯,我有個不情之請,不知當講不當講……」急切地想給江璧月幫點什麼忙的路雲天,最終還是猶猶豫豫地開了口,但他心里卻一點底也沒有。他不太敢確定,這位在醫學界素以脾氣古怪著稱的鼎鼎有名的博士院長,在听完他的講述之後,會否還念舊情,破例給他一個面子。
「小天,跟你鐘伯伯還客氣什麼!你有什麼事需要我出面為你去做的,只管照實跟我說吧,只要你開口,在不違反我做人的原則和超出我的權限範圍的前提下,無論什麼事,我都不會拒絕你……」鐘為民是什麼人,可以說是一輩子閱人無數,路雲天猶豫不決的樣子,早讓他看出了端倪,心知這孩子一定有什麼事想求助于他,至于是什麼事他卻不得而知,于是,就面帶微笑地鼓勵對方把心里的話全說出來。
「既然您都這樣說了,那我就不再瞞您了。是這樣的,鐘伯伯,剛才我來的時候,看到我大學時期一位在外地工作的女同學,正在跟咱們這的一位女醫生絆嘴,我估計她可能有家人住在咱們醫院,現在在醫藥費費問題上遇著什麼難處了,所以,我就想到來求您了,懇請您看在我父親和我的面子上對她多加體諒,千萬別停止對她家人的治療,她欠下的醫藥費以後我會替她來還……」
思慮再三,路雲天索性不再顧忌鐘為民會對他的所作所為作何想法了,不無急切地簡單敘述了一下他在收費處看到的一幕,並不失時機地說出了自己的請求。
「就這些?我還當是什麼天大的事呢!這事我知道了,回頭我會安排人處理的———你放心去吧,照顧好你的妻子,一定記住別再讓她受什麼刺激了……」听完路雲天的講述,鐘為民沉吟片刻,意味深長地對他叮囑道。
「言必信,行必果」,鐘為民既然答應了恩人之子路雲天的請求,就一定會兌現自己的承諾。
生性耿直的鐘為民,平生最恨欺凌弱小之人,特別是在他和妻子下放農場改造那些年,受盡某些勢利小人的白眼和欺辱,這讓他對那些恃強凌弱之人更是痛恨不已,而反過來他也就更加感念路父當年義舉的恩情。
今天路雲天有求于他,對他來說,不啻于上天賜給他一個報恩的良機,是以,反復權衡再三後,他決定親自前來過問自己醫院的醫生居然和病人發生公開沖突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