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完美的身體,難怪虞天候那麼疼你,皇上也很寵你。」忽然笑了,冰妃蹲下來,伸出手很慢的蹭過落月的脖頸,光滑如綢緞的肌膚,卻已經向死尸一樣沒有溫度。能夠感覺緊蹦的警戒,笑意更濃,徒勞的抵抗。
「把你手拿開。」如冰妃的意,落月很生氣。侮辱的人漫不經心,但被侮辱的人卻急紅了眼,難得的激動讓落月身體有了溫度。
「你終于有了脾氣。」冰妃看著淚盈于睫的落月卻笑得更歡了,這樣清心寡欲的女子也終究受著自己的掌控,手慢條斯理解開了上面的衣帶,冰妃看著袒露著肌膚的落月狠狠瞪著自己,「如果我是男人,我就讓你每天都不穿衣服,天天把你抱在懷里。」
「你到底想……要怎樣……」微微喘氣,滿口的血渣讓落月吐字有些不清。已經沒有力氣去掙扎,落月只想屈服。
「桃妃,你是永生的,既然承受不了痛苦,就灰飛湮滅吧,那樣就不會有痛,不會有傷心,都會好起來的。」冷冰蝶的話象一個蠱惑,听在落月耳里,煞是好听,不會有痛,不會有傷心,所有的難過和無奈都會沒有,這不是一直想要的解月兌嗎?
「沒有痛苦……」輕輕的吟,落月神思已經很恍惚了。
、「對,沒有痛苦,沒有難過,你會得到解月兌。」看著目的就要達到,冷冰蝶卻很平靜,終究還是斗不過自己,從南瞻那樣的蠻荒之地過來的女子,怎麼可能贏了?桃妃死以後,再沒有人能夠破七煞陣,再沒有人阻擋這場天定的劫數。
「不要,不要這樣……」明明很想解月兌,落月卻忽然想起了一個人,自己沒有輪回,沒有辦法同他做下一世的夫妻,「秦艽……我有他……就夠了」即便苦不堪言,就便痛不欲生,但只要殘喘著,只要自己不答應死,上天就不能讓她魂飛破散,她就能再一次次的輪回里找到秦艽的身影,看他傲然天下,看他幸福一生。只要有著意念,即便身體里面已經全腐爛了,落月還能睜眼看他六道輪回,以後沒有辦法參與,但看著就已經足夠。
「很好,不愧是上天選來與我作對的。」冷冰蝶沒有暴怒,只是笑著轉身踏水離開了。桃妃,沒有人知道你的名,就算是我也算不出你的來歷,只是這樣的一個女子,憑什麼樣的本事破得了天劫?
「和你作對的是天……不是我……天要亡你」落月說這句話的時候已經不再苦苦生著冰妃的氣,越是屈辱,她就越高興。蒼白的臉上苦楚的笑,就算是淺淺的扯動嘴角,也讓冰妃看得眼皮直跳。
「天?你知道嗎,我們自己才是天,除了自己,沒有人有資格主宰我們的命運!」冷冰蝶難得動氣的說了句話,有些事,別人窮其一生也沒有看懂,但冷冰蝶從出生的時候就懂了,因為她是帶著神的印記。轉身看著琉璃台上的人,又是一個好看的牽線女圭女圭,居高臨下的看著,可憐蟲。
襄紅殿里,紅妃看著窗外剛發出小小花苞的各種樹木出了會神,轉過身來對著旁邊的宮女吩咐,「在亭里,擺好棋盤和棋子,其他的不用備了。」
她又回過頭來,這宮里無論是一株草一顆樹都比外面的貴氣,但總少了那外面俗花野草的靈透勁兒,也遠沒有漫山遍野那樣的張揚和無束,「皇上,你的心該亂了吧,君王的寂寞和無助你從來不讓人知道,但少了她,你又怎麼能無動于衷做哪個千古的明帝……」雙手合十,紅妃已經不似原來的囂張和跋扈,徒留了一片淡然。
不一刻的功夫,皇上過來了,看著擺好的棋盤,又看了眼紅妃,半晌冷笑了聲,終于坐下來夾了顆白子,「紅妃,什麼時候這麼好興致,也罷,朕與你下一盤。」不思考在東北角落了一子。
紅妃款款的笑著,不徐不急的下子。
只是半刻鐘,皇上已經不耐到極至,到是紅妃,面色越來越平淡,終于,皇上一推棋盤,「不下了,紅兒你既然無心下,又何必這麼勉強自己?」是自己的心靜不下來,卻全部把帳推在別人身上,皇上只是不想讓他人看到自己內心的波瀾。
知道桃妃不見了,知道是被冰妃挾壓了,但為著千絲萬縷的利害,終究在這麼多個時辰中,不動聲色,仿若怡艷殿里昭告天下冊封的桃妃娘娘只是個微不足道的宮蛾。
「皇上,臣妾的棋技一直只為中上,倒是皇上今天,臣妾費盡心思,也沒有辦法讓皇上贏了這盤棋。」夾了黑子落下來,又吃了一圈,紅妃不看皇上,到是看著坑坑窪窪被殺到絕處的白子,人的心已經亂了,卻沒想到能從這盤棋局中這麼明顯的看出。
「紅妃,你到底想說什麼?」挑了挑眉,抓起了旁邊的茶水,蓋碗的龍井不著聲色遮住了眼神一瞬的驚訝。
一路的驛館報過來,虞天候八百里加急獨闖過來,扔了東瀛的戰局,滿朝驚慌還待著去處理,反正桃妃已經受了苦,等著虞天候過來親自去救,也不會把怒氣撒在旁人身上。皇上想著的,是如何上冰妃和虞天候兩敗俱傷。
「皇上,臣妾服侍您多少年了?」此刻的紅妃已經完全稱得她大家閨秀的身份,婷婷裊裊的站起身來,背對著皇上看著涼亭外面的早春景色。「十三歲進宮,已經八年了,卻比不得別人半載的時光。」
外面已經在下雨了,稍顯笨拙的雨滴砸了下來,站在雨幕外的人卻感覺肺里硬生生的疼。「只聞新人笑,不見舊人哭。我現在是哭還是笑反正都比不上她了。」即便皇上自己不曾察覺,都知道那個暗室中的人已經讓他亂了方寸,不能大張旗鼓的搜查,那麼暗地里已經將宮里宮外翻了幾遍,紅妃知道的,這襄紅殿里的人,早就被視為了幫凶只余。
「朕在問你一遍,你到底想說什麼?」陰沉的問,明黃的龍袍,天子端坐在石桌後是滿身的殺怒。
「皇上,我只想說說我服輸,輸給桃妃那樣的女子,也無悔了……」依舊沒有會過身來,伸手接亭檐滴落下來的雨水。一滴一滴的天水,公平的福澤天下眾生,無論天皇貴戚,山野莽民,這潤了萬物的水是公平而溫和的。
十三歲進宮,或許以前為了尊榮富貴,或許曾經得意于封妃的榮耀,但當一切褪盡的時候,只想那個人中之龍看自己一眼,寂寞深閨,紅妝獨賞,身在侯門的女子犯了一個不可饒恕的錯誤,當人有了情愛的時候,就會變的愚蠢而無知。
「我曾經羨慕她,羨慕她讓你流連轉側,羨慕她不知不覺中奪了你的心,皇上,你在乎桃妃其實能勝過一切是嗎?」再抬眼的時候,紅妃已經如她剛進宮的時候,清清純純的樣子,但是,無論是渾渾噩噩的自己,還是清清純純的自己,眼前的人從未真心看過一眼。
「紅妃,不要以為你了解朕。」君王的心思一但說破,就會變得可笑和可憐,也許連皇上都不察覺,那個生得一雙桃花眼的女子已經帶給他太多的不可思議。
「皇上,您再不去救她,就在沒有余地了,冰妃……」輸了,紅妃平生第一次求別人去救人,一個是自己傾心相許的人,一個是別人傾心相許的人。罷罷罷,錯了這一次,輸了這一回,也能夜間睡個好夢,「皇上,桃妃只是個弱女子,你忍心讓她受那麼多的苦?」換做是虞天候在皇位上,冷冰蝶斷然不敢這麼妄為壓了習落月,只是天子是眼前的人,他計謀深策已經久了,不願再最後的時刻為了一個女子亂了大局,反正桃妃是不死的,讓她多受苦楚也是死不了的。
已經一天一夜了,那個生得一雙桃花眼的女子在這重重守衛下硬生生的消失了。外面的雨越下越大,襯著青白的臉,皇上還是端座著,龍袍下的手已經攥出了青筋。桃妃是永生的,是受了神的允許能夠赤足的人,只差一點,虞天候能降伏了東瀛然後再來和冷冰蝶斗,也只差一點,布了這麼多年的局終究是自己吃了八方,但為什麼心那麼的沉重,是悲哀,是寂寥,是迷茫?
「皇上,你真心羨慕虞天候,不是麼?」連紅妃自己也吃驚竟然說出這麼大逆不道的話,但已經沒關系了,心已經沒有眷戀,就算現在要死也不會改變眼里的淡然。
人的一生究竟在求些什麼呢,羨慕著別人,算計著別人,站在玄鏡前的老者輪轉了一圈手上檀紅的佛珠,紅蓮的行者,最終又是求些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