寺西秀武落慌而逃,在座各位心里一陣痛快,此次夜宴果然沒有白來。大家看著寺西秀武剛走出大門口,華堂就響起一片雷鳴般的掌聲。受盡了洋大人的鳥氣,似乎李大帥給他們找回了場子,也在洋人面前揚眉吐氣了一回。再偷看一眼滿臉邪氣的李大帥,都換成了浩然正氣撲面而來,散發著耀眼的民族英雄之光。
有一個不怕洋人的大帥鎮守漢口,以後漢口有的熱鬧看。特別是在座的各位華商,互相交換著眼神,華商似乎也有了出頭之日。華商對洋人的威脅和壓迫,有最切身的感受。
其實在座各位華商的生意做到現在的地步,便到了一個瓶頸,國內已經沒有太多的發展空間。也該像劉歆生一樣,走出中國,走向世界,開展國際貿易。可是國際航線,全部掌握在租界洋行的手里,劉歆生就是與新華洋行合作,才有今天的地位。
在座各位華商也嘗試過與租界洋行合作,可是卻吃了太多虧,都是看到洋行就形成心里障礙了。程氏兄弟這幾年紗廠開得紅火,就想著打開美國市場,安利洋行便主動找上門,願意以設備入股,更許若打開美國市場。開業不久獲利頗豐,安利洋行即以股東的身份要求擴大生產規模,程氏兄弟出于中國人的謹慎沒有答應,找了一個借口,說資金不足。安利洋行到也痛快,立刻答應提供貸款,程氏兄弟也找不到拒絕的理由,只好答應。紗廠擴建為湖北第一紗廠,集資三百萬,有工人八千余人,布機六百台,紗錠四萬四千枚。產量驚人,美國的銷售卻慘淡,程氏兄弟也安利洋行在搞鬼,派人親自去美國也無法打開銷路,最後紗廠日漸蕭條,資不抵債,安利洋行順利控股湖北第一紗廠。程氏兄弟辛勞一場,陪掉半個家當,就買下這樣一個慘痛的教訓。
在座的華商,幾乎半數以上,吃過洋行這樣那樣的虧。也有比他們還慘的人,早跳了漢江喂揚子鱷。他們這樣商人能有什麼辦法,國家衰弱,他們這些商人也硬不起來。如果國家強盛,中國走在那里都能昂首挺胸,還需要受這樣的窩囊氣。
在座各位華商也很是納悶,為何劉歆生與新華洋行合作,卻從來沒有吃過虧?到今天總算撥開這層迷霧,原來不是他劉歆生夠精明,是李大帥在照著他。新華洋行在香港注冊,總行設在漢口,在天津,上海,廣州,都設有分行,听說老板是荷蘭人。現在看來,背後的真正大老板是李大帥無疑,新華洋行漢口總行總經理鐵龔奇都是李大帥的文臣班首,這已經完全可以說明問題了。看來要想打破外國洋行的外貿壟斷地位,就必須頂力支持李大帥的新華洋行,支持他的革命軍在漢口站穩腳跟。
漢口各界領袖趁著興頭,一輪接著一輪的向李想敬起酒來,最起勁的就要數各位漢口華商了,看李想的眼神都冒著金光,像是看到了財神爺。李想也擺出軍人的豪氣,來者不拒,給足了每個人面子。滿堂賓客或坐或立,人人手中握著酒杯,劉園的丫鬟侍女手中端著斛,翩翩身姿在賓客之間穿越,不時的為諸位賓客添酒倒茶。
鐵龔奇應付這樣的場面,簡直是游刃有余,給李想當下不少酒。馮小戥和他手下干員也不賴,也學著鐵龔奇一樣,一座座的去敬酒。這樣的酒會,以後馮小戥他們有的參加,現在全當來實習。曾高是世家子弟,這樣的場面見過不少,端著酒杯在各席之間,也是游刃有余。
只是苦了李想手下的年輕的革命軍人,他們無論是站還是坐,那標準的軍資,在夜宴會上顯得格格不入,滿臉的殺氣,也沒有人膽敢找他們敬酒。
他們是軍人,不了解政治,既是不需要,也是不願意去了解。他們因為一個共同的理想,因為一個共同的信念,聚集在一起成為並肩作戰的同志。他們為了革命,不惜百折不繞,萬死不辭。中國還有千千萬萬人們在受苦挨餓,劉家廟車站還有他們的同志,正去抵抗滿清朝庭的反撲。看著滿桌奢美浮華的美酒佳肴,和在末世醉生夢死的上層大人物們,這些年輕的革命軍人食不知味,他們情願和軍營里的同志戰友,領大鍋盒飯吃。
李想非常了解此刻這些年輕軍人的情緒,也很無奈,也很歉意,帶他們來,純粹政治的需要,來耍耍大帥的威風。李想端著酒杯,走過他們每一個人的身邊,拍著肩膀低聲交代,「忍耐一下,很快就結束了」,「放輕松,又不是打仗」,「擺著一副凶相,要吃人啊,笑一個」,「你這個樣子,誰敢給你敬酒,人都給你嚇跑了」。李想轉過一圈,他們的臉色總算緩和下去。
四大天後精心準備的歌舞終于出場,夜宴到現在越來越熱鬧了。
四大天後的歌舞,向來是歐羅巴各皇室和上層貴族,才能現場欣賞的現場演出,平民百姓向來只能只能看看無聲的黑白電影畫面。今天,在座的各位真拖了李大帥的福,能夠看到齊集四大天後的現場演唱會。
水仙白衣勝雪,長裙拖過紅地毯裊裊而來,在裙角還沾了點點菊花瓣。水仙的出場,使滿堂喧鬧的聲音如潮水般退卻。安靜的畫面,在座賓客都默默看著,水仙懷抱琵琶半遮面,只見她半邊朱唇勾出一條絕美的弧線,低著頭向著李想徐徐行禮。她如此嬌羞無限的身姿,勾起無數人的遐想,即使與她有過露水緣的李想也是心湖動蕩,很想伸出一根手指,慢慢挑起她細膩小巧的下巴,仔細品味一番。
湯約宛看到李想眼楮直瞪水仙發呆,便悄悄伸手推他都後腰。李想即刻醒悟過來,再往左右一看,大家都表情還和剛才的他一樣,連馮小戥和曾高也無法逃月兌水仙的魅力,誰也沒有注意到他剛才的失態。
李想故作輕松的朝水仙把手一揮,「開始吧。」
水仙把頭低得更低,卻把剛才李想的一舉一態盡收眼底,連湯約宛暗中推李想一把的小動作也沒有放過。她低垂的眼簾下閃過一絲精光,嘴角微微的笑意越發的深遠神秘。
滿堂賓客總算清醒,各人收拾一下剛才失態的舉措,等待看水仙接下來的精彩表演。
李想心里一陣大汗,竟然被自己一手教的女人給迷得神魂顛倒。真是一個危險而又美麗的禍水,最可口的巨毒之藥,留在身邊的風險太大,放手,只怕又無人能夠馴服。水仙這個女人,李想一不留神,就成長到他也難以掌握的地步。既然難以掌握,干脆棄子得了。這也不行,如今正是陽夏之戰的關鍵時刻,還有許多的計劃要她壓軸,還真是少不了這個危險的女人。李想一手撫額,有些頭疼,以後還真要多花些時間注意她了,呂中秋還是太女敕。
水仙低垂蛾眉,抬起縴縴素手,轉軸撥弦三兩聲。琵琶聲起,如斷線的珍珠落下,丁丁咚咚的敲響玉盤,劉園寧靜的秋夜被撥動。所有人平息靜听,秋夜干燥的空氣似乎變得濕潤凝滯,琵琶聲如耳邊響起的細細絲語,隨著空氣凝固,不停的在耳邊回蕩。眾人無法自拔的沉醉,忘了喝手中的美酒,忘了吃眼前的佳肴,只是痴痴的緬懷水仙指尖流出的優美曲調。
滿座的賓客,面對水仙的才藝美色,似乎完全的迷醉不知歸途。李想眼角的余光不斷的掃過眾人,這群老狐狸還真會裝,也許貪戀水仙的美色不假,但是為水仙琵琶一曲沉醉如此地步,只能說明他們演戲演過頭了。以在座各位的財富和地位,玩過的女人多了去了,還有什麼極品女人沒有玩過,四大天後的滋味這里也有不少人嘗過了,現在還表現一副把持不住的色急模樣,演戲實在太假。
李想從來沒有想過用四大天後來勾引他們,今晚完全是劉歆生多此一舉。四大天後還有更重要的任務,怎麼能夠浪費在他們身上。不過他們今晚的表現還是非常的上道,李想的目的基本達到。
水仙彈完琵琶一曲,余音繞梁。每個賓客都是一臉沉醉的回味,心里卻各懷著鬼胎,參加劉園的夜宴,可不是來听曲的。真有心听進水仙琵琶曲的人,李想估計也只有搖著閃亮光頭的曾高一人,果真是世家子弟,好一副沒心沒肺。曾高帶頭鼓掌喝彩,滿堂賓客很給他面子,如剛從美妙的音樂里醒來,應和的喝彩歡聲雷動。
李想掏出懷表,打開一看時間,指針已經轉了一圈,這麼快就九點了。抖簌精神,接過湯約宛遞過來的大檐帽,離席站起身來。此刻李想這個小小的舉動,即牽動全場所有人的目光,真是今非昔比。
李想屬下的軍官們長長的嘆息一聲,總算結束了這個令人作嘔的夜宴,這一個小時比在操場上站一個上午的軍姿還要累,以後真是打死也不陪大帥參加這樣的宴會了。每個人迅速整理裝束,整齊的站在李想的身後。
漢口各位大佬心里一陣嘀咕,就要走了嗎?還有三位天後的沒有上場啊!不看可惜啦。您李大帥把大伙召集在一起,總有一些事情要交代吧。是要響?要糧?還是要投名狀?看他此刻擺著架勢,是要攤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