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家沖。
閃亮的彈跡劃破陰霾霧氣籠罩的天空,在大地之上綻放開絢麗的死亡之火,黑色的蘑菇雲包裹著紅色的火球,翻翻滾滾著騰起在天地之間。一時間,亂石穿空,碎土紛飛,爆炸的氣浪夾雜著紛飛的破片摧枯拉朽的掃蕩著殺傷半徑內的一切有生目標。
戰斗最是激烈的時候!
隨著炮火延伸,爆炸的轟隆隆聲音驟然而止,大隊的革命軍貓著腰沖了上來,取而代之的是撕心裂肺的吶喊與暴喝。
「上刺刀!」
「前進!」
革命軍隊官、營官紛紛的向前壓,指揮著戰士在機關炮的火力掩護下,開始起攻擊。拉開的散兵線就如同那颶風卷起的滔天巨浪,驚濤排岸,氣勢排山倒海也似的洶涌。
「打」隨著那個軍官的一聲吼。「噠、噠、噠……」一梭子彈橫飛出去,血花四濺,如同盛開的梅花樣斑痕點點的綴滿在焦土一片的戰地上。沖鋒最勇猛一排革命軍戰士如同割草樣的被撂倒在地。
一小鋼炮彈呼嘯而下,「 !」巨大的爆炸聲中血霧彌漫,碎肉血沫放射性噴濺的到處都是。受傷者的慘嚎聲讓人毛骨悚然。
革命軍的進攻波隊立即的趴倒下來,任由密集的子彈嗖嗖的從頭上飛過。
有勇猛戰士試圖站起來起沖鋒,但是只要站起來,立刻便被潑風樣掃來的子彈打的宛若蜂窩一樣,北洋軍反擊的火力實在太猛烈了。
轟!轟!轟!接連的爆炸聲,硝煙將本就滿是一片焦黑的大地燻得更是一團漆黑,刺眼的鮮紅點點綴綴的灑滿其上。
「他媽的……」李西屏憤怒兩眼血紅,只能看著受傷的革命軍士兵痛苦的哀嚎著,掙扎在那生與死的邊緣線上。
心高氣傲的革命軍戰士怎麼會甘心就這樣窩囊,如同兔子樣的被北洋軍的火力壓制著?武勝關都可以打下來,怎能被這點敵人難住?于是在軍官們的帶領下,再次紛紛的吶喊著起了沖鋒。一聲聲的前進,再次激昂的響徹這一片天地!
李西屏熱血在燃燒,怒火也在燃燒!
「命令炮營,壓制北洋軍炮營,向其開炮!」
李西屏已經不再奢想北洋軍的十六門克虜伯,革命軍戰士的生命比它更重要。
「 ! ! !」連續的爆炸聲接連響起,一道道煙柱沖天而起,攪拌著橙紅的火光,彌散在霧蒙蒙的天空中,大地在出陣陣的顫抖。惱羞成怒的革命軍用猛烈的炮火轟擊著北洋軍的陣地,掩護著步兵的進攻。而大隊的革命軍戰士則在急促猛烈的炮火掩護下起攻擊,輕重火力交織成密集的火網,將高家沖打得開了鍋。
雙方的士兵殊死的拼殺著,搏斗著,殺紅了眼的革命軍不顧傷亡的發起一波接著一波的輪番進攻,炮兵抵近掩護,潮水樣的步兵一浪接著一浪的起沖擊,北洋軍的陣地再一次的被推到了風口浪尖。
滿堆的尸鋪滿了那個小小的高家沖,蜂擁而來的革命軍與挺著刺刀沖上來的北洋軍士兵們撞成一團,刺刀拼的嘁哩喀喇,鈍口的工兵鏟劈裂人體骨骼的脆響、刺刀扎進柔弱組織的悶哼、垂死者的慘嚎、哭喊聲、叫罵聲、怒吼聲間雜著拉響的手雷爆炸聲、零星的槍聲,響成一片。
戰地之上一片混亂,殘酷而又血腥異常。死者滿地,傷者遍野。
但是為了一個信念,為了將革命進行到底,為了守護家園,為了不做奴隸!革命軍無畏,革命軍不怕死!
天若友情天亦老,人間正道是滄桑!
老天爺也許是不願看到這樣的殺戮場面,早就出來的太陽一直悄然隱沒雲霧之間。高家沖的天空一直便被煙雲籠罩,這灰暗沉的天空怎麼都讓人感到壓抑,雖然看起來不似那樣的陰沉,但陽光卻是不可見到,以至于天空之下的所有一切,都仿佛失卻了生機一樣。
一道道煙柱筆直的懸掛在天地之間,看起來就似同一縷縷喪禮上的黑紗樣飄蕩著。沒有一絲的風,空氣中嗆人的火藥味久久無法散去。
也許北洋軍是精疲力竭了,也許是為革命軍凶狠的進攻嚇破膽,革命軍一次又一次的連續數次瘋狂的進攻之後,北洋軍的陣地終于被撕開一條突破口!
在突破口的方向上,慘烈的搏殺激烈的已經無法用筆墨來形容。
由劉經團長指揮的革命軍正在向突破口的北洋軍發起了猛烈的進攻。他們遭到了北洋軍將領所帶領的敢死隊的堅決抵抗,雙方打得亂成一團。
橫飛的子彈之間,那個北洋軍將領指揮著身邊的一個機槍組,拼命的壓制著革命軍的火力。
「弟兄們,兄弟我從來也沒有虧待過你們。今天只要護著兄弟我跑到武勝關,活的重賞一百塊,死的一家老小我養活!」
這個北洋軍官用盡全身的力氣大喊,咻∼∼咻∼∼伴隨著刺破鼓膜的尖嘯,打斷了他充滿熱血的懸紅,無數的炮彈從遠處飛來,帶著劃破天幕的那股撕裂破帛樣的淒厲,接連而下。
兩聲尖利的呼嘯聲中,連續兩枚大口徑重炮彈從天而降,碎泥爛土被炸得四下飛舞。 ! ! !接連炸響的殉爆頃刻之間便讓他的聲音被湮沒在那陣陣煙火之中。
震耳欲聾的爆炸聲如同鏈子爆竹樣,此起彼伏,一陣緊接著一陣。漫天都是那炮彈隕落而下時的彈痕。
「他媽的,他媽的!」北洋軍官縮身在彈坑內,蜷縮成了一團,連聲的咒罵著。「今天要死在這里嗎?」。
那撕心裂肺樣的巨響如同大錘樣,狠狠敲徹著大地,一聲緊接著一聲,似乎永無休止一樣。他甚至覺得自己就像是大海里的一夜孤舟樣,是那樣的無力,那樣的單薄,不知道哪個浪頭就會將自己打翻。在這漫天的炮火里,生命是那樣的無可奈何。還以為南下是來發財,誰知道是來送命!
一枚尖嘯而落的炮彈直接的砸在了不遠處的火力點前,伴隨著煙塵的滾滾,一團紅黑之色的煙火猛然迸裂而開,漫天都是那片飛舞的腥風血雨。
緊緊靠在彈坑壁上,北洋軍官無聲的干嘔著,空蕩蕩的胃倒翻著,似乎提拉到了胸口,在那樣晃蕩一樣。地動山搖樣的炮火讓他的心同樣在劇烈的顫抖著。是害怕?是恐懼?
「這些革命黨都是瘋子!這樣猛烈的攻擊,連一個喘息的機會,一個投降的機會都不給他!真是只要他的命!」
革命軍猛烈的炮擊一陣接著一陣,整個陣地經歷了一場如同暴雨般的炮火洗禮。
爆炸的煙雲還沒有散去,在-咻-的一聲怪叫聲中,緊接著又隕下一枚炮彈。爆炸聲如同炸雷樣的接連不斷,不斷的有馬車物資做的掩體被呼嘯而下的高爆榴彈直接命中,在一團團轟然騰起的煙雲中,連人帶掩體消失在紅黑色翻裊的烈火中。
一枚75毫米口徑高爆彈直接的砸在了距離北洋軍官不足二十米的地方。驟然騰卷而起的煙雲、被炙烤得燙的空氣充斥著肺腔每一個角落,是那樣的令人難以呼吸,他能夠真切的感受到那種死亡的氣息。彈片劃過時擦開的傷口處,熱流沿著額角而下,滿臉糊滿著鮮血,灼痛可以清晰的感覺到。
「該死的,革命黨的炮擊怎麼這樣沒完沒了!?」他捂著還在流血的傷口,胡亂的扯著出一團繃帶。
炮火的硝煙漸漸散去,幾縷清風打著旋的而過,將那灰暗天空下的煙雲扯散迷離。到處都是彌散著那樣的猙獰的戰場殺戮之氣。
李西屏抄了武勝關軍械庫,所得到的炮彈一口氣打光,北洋軍所在的高家沖谷底已經被犁了一遍,十六門克虜伯徹底啞火。
久功不下,劉經已經火爆!他扯開身上的軍裝丟在一邊,在寒風呼嘯的大冬天就穿一件白襯衫,抽出軍刀平指前方︰「革命軍,上刺刀!前進!」
身後的戰士幾乎個個有樣學樣,紛紛月兌下軍裝上衣。
戰場上,一群只穿著白色襯衣革命軍拉開散兵線,就如同海嘯,翻卷而來。一面鮮紅刺目的五星紅旗在隊伍之前壯麗的翻卷著,寒閃閃的刺刀叢林泛出點點星芒,拎著指揮刀的軍官們提著手槍紛紛前壓。
「注意,民軍又上來!」北洋軍官扯開的嗓門有一絲不可抑制的顫抖,他抖抖身上的碎石泥土,舉起了手中的勃朗寧。
「全體就位,準備接敵!」隊官、營官們的吼叫聲此起彼伏,同樣聲音中有掩飾不住的畏懼。
那個北洋軍官瞥了眼正面的表陣線方向,就在革命軍向那邊展開進攻的同時,他這一邊,革命軍也起了新的進攻。
「開火,開火!」北洋軍官高聲的喊道,各隊官、營官亦是匆匆忙忙的喊出來,難免有些混亂。
炙熱的火焰同時從陣地上騰起,一整排一整排的子彈帶著破空而出的強大動能飛掃掠過那些沖來的革命軍的隊形,整個戰線上一片煙火騰放。革命軍進攻的步伐卻沒有絲毫停頓!
「開火,打死這些狗,娘養的。」北洋軍官們恐懼而又瘋狂的大聲的喊道。作為火力支撐點的馬克沁重機槍,噠!噠!噠!的吐著火舌,無數的子彈炸窩樣的飛撲過去,更多的革命軍戰士被吞沒在金屬熱流之中。
革命軍手中的各種輕重機關槍、步槍也同時的噴吐出對射的火光,子彈密集狂暴而來,陣地上許多北洋軍士兵同樣哼都沒有能夠哼出聲便在飛濺的血箭中癱軟了下去。
「開火!」眼看著革命軍越來越近,近在眼前的刺刀寒光閃得耀眼,北洋軍官們不斷的揚起的左手,瘋狂猛然的下劈揮下。
整個防線上猶如刮起一陣金屬風潮樣,無數的子彈同時從黑森森的槍口間飛射而出。而炙熱的槍口焰則在天空下綻放出一片宛若煙花樣的美麗。槍口處的青煙點點騰放。
劈頭蓋臉的子彈嗡鳴著,如同炸了窩的馬蜂樣,洶涌著撲向革命軍的鋒線。
沖鋒的革命軍戰士在這片暴風驟雨樣的洗禮中,如同草秸樣的被成片割倒。許多人哼有沒有能夠哼出聲便被迎面而來的子彈給打得滿身都是彈孔,飛旋而來的子彈肆無忌憚的飛舞著。
最前面的旗手渾身都是彈洞,飛濺的血肉灑滿了戰地,是那樣的讓人感到觸目而寒,死去的旗手很快便被縮成了一團,高舉著的五星紅旗旗依然斜舉著,旗桿已然和旗手一起被牢牢永恆起來。就像是插在基座上的旗桿那樣。
那個北洋軍官稍稍抬起頭,小心翼翼地從戰壕的邊緣伸出頭去。
望著那不遠處的革命軍鋒線,他詫異的發現,盡管這道黑壓壓的散兵線不斷在火力下崩缺出一個個豁口,可是革命軍並沒有停下他們的腳步,依然是那樣悍不懼死樣的往前沖來。
「瘋子,這些瘋子!」他嘴唇哆嗦著,恐懼已經叫他找不出任何詞語來發泄。
飛射而來的革命軍子彈也不斷的破開一道道死亡的軌痕。
而在突破口處,殺戮也是瘋狂而開著。
革命軍在付出了極大的死傷代價之後,在留下滿地的尸之後,終于將突入進來。
兩翼的劉元,張仁迅速插了上去。北洋軍再也無所依托,轉瞬之間變成了甕中之鱉。
「全體上刺刀!」在李西屏的怒吼中,射出最後一輪子彈的部隊立即挺起刺刀,蜂擁而上,與北洋軍撞到了一起。
「殺啊!」怒吼著的李西屏也抽出軍刀奔赴戰場。
白襯衫已經變成黑襯衫的劉經,一把奪過一個北洋軍挺起的刺刀,倒轉槍托,將沖過來的這個北洋軍砸翻在地,順手舉起的刺刀狠狠地扎入到北洋軍士兵的胸膛之中。
血箭從軍刺破開的創口處噴射而出,糊滿了他髒兮兮的白襯衫。面目猙獰著的劉經一回手,抽回刺刀,抬腳將那個蜷縮起身的北洋軍士兵踹翻在地。
「殺啊,殺光這些北洋狗!」劉經瞪著血紅的眼珠,怪吼著沖在最前面。
大團大團的火球吞噬著一切,肆虐的火苗舌忝嗜下的空氣熱浪滾滾,本就是焦黑一片的土地再一次被犁翻一遍。
枯木、血肉夾雜著泥土掀翻起在空中。爆炸的氣浪中,一個個掩體沙袋被掀翻到半空之中,來不及收攏的陣亡士兵的尸體被炸成碎片,飛散的血肉放射線般的四濺。
盡管北洋軍垂死的反擊極其猛烈,可是革命軍依然不斷的起沖擊,將欲沖進突破口逃跑的北洋軍拼命擠壓向突破口處。在雙方猛烈的對戰之中,那些拼命沖著陣地掃射的北洋軍重機槍也是遭到了極其猛烈的打擊。
又是一個機槍兵倒了下來。這已經是在李西屏身邊死去的第三個機槍兵了。由于前抵掩護,機關炮戰士所蒙受的傷亡幾乎是驚人的。
就在剛才,這個機關槍兵方才接替了受傷的射手,可是一枚飛旋而來的毛瑟79口徑步槍彈卻帶著巨大的動能無情的切開了這個來自襄陽的年輕士兵的咽喉。
眼看著這個年輕人悶哼一聲倒了下去,那鮮紅的血液從頸動脈血管中噴涌而出,可是作為指揮官的師座卻沒有辦法幫助他。
半癱下去的機關槍兵用他那漸漸空洞的眼神求救樣的看著李西屏,然而李西屏卻沒有絲毫的辦法可以幫助他。只能看著他帶著生存的渴望,極力的想捂住自己的脖頸處的創口。然而鮮血的流逝之中,生命還是漸漸的從他年輕的軀體中流逝而去。
一番慘烈的廝殺之後,槍炮之聲漸漸的沉寂下來。在付出以極大的傷亡代價之後,李西屏師團終于將這一股北洋軍消滅。這一仗除幾個北洋軍逃月兌外,殲敵一協。
李想之後在《人民日報》上評價高家沖戰斗是湖北「武昌舉義以來最大的一次光榮的勝利」。
只不過,經此一戰,李西屏師已是損失慘重。許多營幾乎打剩下不到半個營,更有的甚至只能縮編成一個連的建制。
其實又何止是李西屏師,林鐵長師、周吾師也是損失慘重。之前的破襲戰早使得這三個師付出了極大的犧牲代價。相比于李想其他兩支革命軍的損失,李西屏師團也同樣是傷亡不少,至少有數百名士兵被打死,更多的士兵受傷。李西屏師團這一次算是傷筋斷骨了。
不過總算還好,至少將敵人的交通線打殘廢,使得他們沒有兩個月,不能向孝感、漢口正面投入更多的進攻力量,運輸更多的軍需物資。
昔日像一條巨龍穿越在崇山峻嶺中的京漢鐵路,在李西屏發動的交通破襲大戰第一階段後,則像被抽去脊梁骨一樣,毫無生氣地趴在那里一動不動。
北洋軍孫傳芳在日記中是這樣記述的︰
京漢鐵路沿線各小據點,大半已被消滅。可以望見沿線制高點革命軍了望哨。多處枕木被燒毀,鐵軌被拆除,鐵路、橋梁大部遭到破壞或損壞。沿途村莊、居民或逃走或被革命軍帶走,房屋皆空。撤退至信陽司令部時,全面
戰況業經月兌險,已可安心。但是,此等局面的出現…………
一個月後,李想整修京漢鐵路,戰後的殘跡仍然滿目皆是,鐵路兩側到處都是尸體和被燒得彎彎曲曲的鐵軌。
(光景︰碼多少孝敬多少,兄弟拼了老命了!乃們就看著辦吧…………)
177天若有情天亦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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