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想年代 卷一 辛亥風雨 199功不必自我成

作者 ︰ 光景

戰場升騰而起的硝煙將天幕都渲染成一片灰蒙蒙沉重之色,冬日的陽光失去光澤,竄起的火球在天空中濺舞,此起彼伏的爆炸聲震徹著天野。戰斗一打響,就是最激烈最血腥的。周吾想要吞下掉車尾的北洋軍小隊,卻進展極度不順。

因為老馬機槍轉向北洋軍沖過來的騎兵,北洋軍的一通機槍立刻抓住這一空襲,轉眼便掃了過來,沒有了老馬的機槍壓制,北洋軍的炮兵附屬衛隊很快便是形成了反撲。

周吾埋頭一路狂奔,炙熱的金屬射流幾乎就在他的身後橫掃而過,猶如到處橫飛的死神鐮刀。

望著那片燃著大火的草叢,柳大胡子微微聳了聳肩,提著槍,一個下滑,順著水溝,奔向另一邊。周師座他們急需要自己的支援。看來北洋軍已盯上他們那邊了。

「我們,我們,我們被捂住了。」相比于周吾滿臉凝重,但是身為師座表現出了非常鎮定的功夫,一旁最是年輕的小兵早就已經是滿天大汗,接連的破口而罵。日日怪嘯而飛的子彈從頭頂上嗖嗖飛打過,是誰都會感到緊張。就便是此時多少有些鎮定的周吾也感覺到陣陣的口干舌燥。此次失誤,純粹是因為他貪功造成。

「掩護他們!」柳大胡子邊說著,邊-喀拉-拉動槍栓,一枚7.92毫米子彈送進了漢陽仿造毛瑟槍膛,將準星壓在了那個北洋軍機槍兵的腦袋上。

新加入革命軍的柳大胡子是周吾師團出名的神槍手,獵戶出身。當初宋缺一見就喜歡,蠱惑著大胡子加入他的金鷹突擊隊。因為宋缺的挖牆角行為,周吾差點鬧得要跟他決斗。

一旁的班副銀泰搶先一步,甩手便飛出一顆手榴彈。

「轟!」一團橙紅泛黃的火光猛然綻放而開,掩土四濺,那個正半跪在機槍旁,指揮反擊的北洋軍小隊目在火光中被高高拋起,氣浪裹挾著無數的彈片將他狠狠扔了出去,重重摔在了一旁。而另一邊的兩名機槍兵更早就已經是血肉飛濺了。

掙扎著爬起的北洋軍小隊目剛撐起雙手,一棵79口徑的子彈飛旋而來,他便是一陣劇痛,又趴摔了下去,左臂齊刷刷的從彎肘部被這顆子彈本身的動能切斷了,鮮血飛濺,撕裂的肌肉組織和淡紫色的血管神經軟巴巴的泡在血污里,白森森的骨頭杵在泥土地上,當然會出刺骨樣的疼痛。

怪嚎著的目官掙扎起坐了起來,兩腿都被破片給打斷了,兩節小腿早就已經失去了知覺。

「大人……」幾名北洋軍士兵搶奔了過來,卻被眼前的這幕給驚呆了,一個衛生兵連忙掏出救護包,開始止血。「殺了我,快殺了我……」哀吼著的北洋軍官暴虐的嚎叫著。

「砰!」眼前的衛生兵如同木樁樣應聲而倒毫米子彈巨大的沖擊力將他的腦袋打成了破瓢,翻滾攪動著金屬彈頭在將腦組織絞得稀爛的同時,順帶著將頭頂的鐵盔連同一股飛灑的紅白色液體一起掀飛了起來,在空中畫出一道並不是太完美的弧線。

渾濁的紅白液體噴了北洋軍官一臉,糊滿了他的身體。觸目驚心的恐懼讓他出歇斯底里的狂嚎。掙扎著趴了過去,用殘存的右手哆嗦著從自己的腰間掏出了手槍。幾乎是顫抖著將槍口塞進了自己的嘴里,口水順著黝黑泛著點點金屬烤漆的槍身流淌了下來。

閉上眼的北洋軍官痛苦地閉上了眼,扣下了扳機。「砰!」順著槍膛內的膛線,一枚子彈歡快地旋轉著高而出,帶著還未散盡的火藥顆粒,圓頭被鉛覆蓋的彈頭凶狠的從上頜的肌肉骨頭間穿入,翻滾著將顱腦內絞得稀爛,而後從後腦而出,一股血箭飛射而出。

遠處的柳大胡子從準星後面把一切看得清清楚楚,微微搖了搖頭,剩下一顆子彈,轉過槍身,「喀拉!」又是一枚子彈送上了膛。

十幾個北洋軍騎兵在橋頭那邊遭到了老馬他們的機槍火力殺傷,一時之間倒也沒法渡過河來,不過這也讓一班長他們的行動多少受到了影響,一群增援的北洋兵均被堵在那邊。

李想帶著參謀部人員又登上那處高地,眼看著河對岸那邊都已經打得亂作一團了,而周吾貪功的殺紅眼,一時糾纏在戰場月兌身不得,誘敵騷擾的計劃估計頭腦發熱的周吾給搞砸了,自己這邊卻也伸不出手去,這會驚動北洋軍,打草驚蛇,誘敵深入之計就濕不下去了,李想怎麼都覺得心如火燎。

那炸響成一片的爆炸聲,炒豆樣的槍聲,以及那幾乎籠罩天際的滾滾硝煙和火光,讓李想幾乎有種安納不住的沖動,想要越過頭頂處的河堤岸,直接去和這個北洋軍的踫上刺刀。從來都是硬踫硬,要按耐住不貪功,也真是難為周吾了。

這樣一來,李想也就等于是進退兩難了,進則頭頂上是北洋軍嚇跑,退則顯然更不現實,因為現在要想再涉過身後的那條小河,幾乎是不可能了。北洋軍的機槍火力隨時都可以將那條河面給封鎖住,要想趟過去,幾乎不可能了。

「周吾這個英雄主義,個人主義害死人,要拼命也要分場合。」李想氣得跳腳大罵道,「命令周吾,想盡一切辦法,立刻退出戰場!」

上海。

在湖北戰火連天,這里卻歌舞升平。

巍峨壯觀的滬軍都督府邸高高地矗立在上海灘,一座座龍樓鳳闕,或紅牆遮擋,或綠竹掩映,人造假山勢錯落有致地散布在人工開鑿的溪流縱橫間。雲樹蔥籠,氣象蘊茵,一層層的大理石階蜿蜒曲折直通雲天,一入府邸便使人有飄飄欲仙的感覺。這里原是清末上海道,自上海開關之後,上海經濟成畸形的飛速發展,上海成世界矚目的一顆東方明珠,經過歷代貪官污吏煞費苦心大加修繕,經過近三十年的經營,上海道府邸早已成為上海灘金碧輝煌的標志建築之一。

上海,面向國際黃金碼頭,控制內陸的黃金水道長江口岸,北通平涼,整個長江流域的財富大半匯聚在此……所有這一切,構成一張無比龐大的網絡,而牽動這張大「網絡」的中心人物,便是赤手空拳闖蕩上海灘,先入同盟會,後入青幫,中部同盟會第一功臣,如今炙手可熱的滬軍都督陳其美。

陳其美此刻正坐在都督府花園的列翠軒前觀賞歌舞。和他並肩而坐的,一個是從南京參加代表會議剛剛回來的譚人鳳,一個是剛剛由大元帥降職為副元帥的黃興。

在滬軍都督府那場反「黃」鬧劇結束之後,各省代表又轉移到了南京開會,就把原先的「決議」倒過來,改選黎元洪為大元帥,駐武昌,黃興由大元帥降為副元帥。臨時大總統未舉定以前,以大元帥代行其職務。

黎元洪在被馮國璋打得成個光桿司令,而李想撇開他單干,干得有聲有色,湖北民心士氣全都望李想而去,湖北已經成為北洋和李想兩股勢力的決斗場,已經完全心灰意冷的他,竟然在此時爭得了全國政權的中心位置,黃正、黎副的局面顛倒過來,得知這一結果,黎元洪非常非常的高興。

但他還沒有傻到離開自己老巢湖北遠去南京當「大元帥」的地步。此時,黎元洪與黃興爭名號,也很多出一些憑恃心理。至于對未來民國的「大總統」的人選,在他心目中,非袁世凱莫屬。他假模假式謙讓一番過後,他便通電接受大元帥名義,並「委托」副元帥黃興在南京代他行權,讓這位老實人再次替他收拾江南一帶的亂攤子。

黃興仍堅不就職,而代表會議的正副議長湯爾和、王寵惠,分別因病和議和而前往上海。代表會議另舉景耀月為代理議長,並備公函,請黃興速來南京,組織臨時政府。稍後江浙聯軍代表李燮和去滬歡迎黃興,赴南京組織政府。黃興這時已獲悉孫中山歸國即將抵滬的消息,就延緩赴南京,等待迎接孫中山的歸來。

但在這件事上面,也有幾個黨人與黃興素來莫逆,在酒館茶樓,拍桌子打板凳,狂胡亂叫,為黃興鳴不平︰「舉定的正副元帥如何易置,顯是輕看我會中好友,試為設身處地,一位大元帥驟然降職,尚有面目去寧,組織臨時政府嗎?」。

黃興津津有味的看著花園里上演的舞蹈,他似乎已經完全放開,配著陳其美「花天酒地」,耐心等著孫中山的歸來。

「克強都看過了,」陳其美微笑著轉臉對黃興道,「我這里怎麼樣?」

「太美了!」黃興饒有興趣地望著草坪,上海灘五馬路群玉坊的玲玲觀音正在演「天女散花」,舞得長袖飄飄,蓮步輕移,翩若驚鴻,婉若游龍,黃興老實人也不吝給出一個中肯的評價。

那時的上海是南方政治活動的中心,陳其美也處在政治漩渦的中心。他經常「在外冶游」,「花天酒地」,風流倜儻,被稱為「楊梅都督」。陳其美利用上海水陸交通、電信、租界(享有治外法權)等有利條件,以上海作活動的根據地。陳其美性情豪放,善于組織,在同仁中以「四捷」即口齒捷、主意捷、手段捷、行動捷而著稱。秋陳其美等人到漢口籌辦《大陸新聞》,萬事具備卻因清吏的破壞而中止。陳其美在上海常出出沒于酒樓、茶館、戲院、澡堂、妓院,交班結友以為反清力量,故人說他「多有黨羽」,並加入青幫,成為幫會中不低于黃金榮的大頭目。宋教仁、譚人鳳、楊譜生等組織同盟會中部總會,正是因為他在上海有龐大的社會基礎,熟悉情況,又是楊譜生的親戚,就委托他為庶務,主持日常工作。

不過,旁邊的譚人鳳老人還是很討厭陳其美的花天酒地的作風,听他們一問一答的文不對題,忙岔開道︰「我雖來得遲些,昨日看過英士這里的局面,真像是干大事業的,恐怕湖北李帥那里也未必有這麼多的軍馬糧餉!」

黃興這些日子因為大元帥之爭,「黃興腳下四條腿」、「常敗將軍」這些不堪的外號已經有心人傳播的路人皆知,黃興很是灰頭土臉,也有些心灰氣冷,撩開手完全不去管這些,只是安心的等孫中山回來。此時听從湖北回來的譚人鳳又談起李瘋子,便裝作仍然心不在焉、贊不絕口地笑道︰「美人香草,香草美人,這是多好的局面!我就看不慣那些旗裝姑女乃女乃,蹬了個‘花盆底’,挺胸凸肚的,沒一點兒風韻。像陳英士這樣的大英雄,正該配有這樣的絕色佳人。」說著側轉臉來,便又問道,「怎麼沒見群玉坊的頭牌?」

這是在問姚冶誠,陳其美不禁皺了皺眉頭,黃興的話題是岔越遠。姚冶誠是群玉坊頭牌,也是他在外頭女人,不過最近和他手下第一馬仔蔣光頭鬧出轟動上海灘的桃色新聞。黃興一直在閃避話頭,竟然扯到這地方去了。

陳其美暗暗思量,從黃興這些日子以來的表現看,在革命原則問題上也表現的太過大方磊落,連大元帥也不願意去爭。其實只要黃興肯爭,他就會想盡一切辦法力挺。

想當初,開會推舉上海都督,大家幾乎一致推李燮和,連李平書也表示贊成。「但陳其美利用其青幫弟兄,哄堂鼓噪,大鬧會場,反對李燮和」,為了顧全大局,李「力示謙遜」,陳其美就這樣被舉為都督(也有說李燮和因為疲勞睡著了,等他醒來陳其美已是都督,推舉都督的大會沒有一個光復會成員參加)。會議一結束,街頭就出現了安民布告,上面赫然蓋著滬軍都督的大印,原來他早在起事前就已準備好了。之後李燮和在吳淞也稱軍政分府都督,一時獨立後的上海出現了兩個軍政府。有一天,李燮和在吳淞車站前往上海,陳其美曾派人前去刺殺,但沒有成功,只擊斃了李的衛兵。李最後被迫離開上海,陳終于獨享上海光復的勝利果實。

有時候為達到革命目的,就必須不擇手段,靠黃興這樣有政治潔癖的人共事能行嗎?

陳其美只好無可奈何地干咳一聲,笑道︰「她體弱多病,讓她靜養幾日……」說罷,喟然嘆息了一聲,說道,「姚冶誠和我情分重,也就是逢場做戲,陪客必須的應酬。也不像民間傳說的那樣,她是群玉坊的‘先生’,可不是我的如夫人,和中正的事情,也只是逢場做戲……我和中正本來是革命奔走,出入這些煙花場所,與風塵女子打交到!哪里想到後來竟弄成了這樣的局面!」

「逢場做戲也要有個方才,外頭都傳說你是‘楊梅都督’……現在也來得及挽回,不過再遲就不成了。」譚人鳳對美景美色都看不進去,憂心忡忡地說道。這次湖北見了北洋軍勁旅的強悍,他心里很有點犯嘀咕;本來對南軍的實力,他充滿了信心,現在有點把握不定了。同時,那個桀傲不訓的李想率領的一群信仰堅定的革命,對他有著巨大的吸引力,給他的印象太深了,並不像眾說紛紜說的是個「乳臭未干」的李瘋子。想了想,譚人鳳笑道︰「李想在湖北孤立無援,獨抗北洋軍大勢,也干得是有聲有色,看了要將革命進行到底,也不一定要望袁世凱反正。」

再次听了「李想」兩個字,黃興微微一怔,還是說道︰「這人稱得上是個人物,除了會寫幾篇文章詩詞,軍事上也能來幾下,是一塊扭股糖,沽惹不得……北洋軍在湖北境況,真有李想宣揚的那樣狼狽?」

陳其美听著,不禁微笑道︰「這不要緊,精衛已隨北方議和使團南下,袁世凱並沒有在意湖北之事,依然繼續和議進程,北洋軍境況看來並沒有李想吹噓的那麼嚴重……一切就等看和議結果如何,你們放心好了。」

「好,」黃興咧嘴笑道,「中國如能和平共和,是四萬萬民眾之福。」

譚人鳳雖然和黃興有鄉宜,但是自從看了李想為革命拼命的勁頭之後,很听不慣關于和議的一些言論,輕聲一笑說道︰「克強兄,大意不得啊,袁世凱一代梟雄,要他就我們的範,難!真怕是引狼入室……」

「世兄果真把我黃興當作被北洋軍打落膽的常敗將軍!」黃興看看譚人鳳,忽然噗哧一笑,「一個總統,任期不過數年,便是許給袁世凱又如何?更何況袁世凱年事以高,他又還能支撐幾年?」

陳其美吃驚地看著黃興,譚人鳳也訝然地注視著他,原來黃興還有這樣長遠的考慮,不得不承認也有一定的道理。

「精衛既然隨在北方議和團里,倒是可以刺探一下北洋底線。」陳其美真的對黃興刮目相看了。這個光明磊落的老實人,誰料他竟有如此一招,這些年的跌打滾爬也養出一些城府。陳其美不由得欠欠身子,扶了一下架在鼻梁上的金絲眼鏡,取笑道︰「想不到克強這會兒才說真話!」

「誠然!」黃興冷冰冰說道,「面對袁世凱這樣的人,我也不得不小心。」說罷仰天大笑。

譚人鳳也笑道︰「袁世凱這人我知道,是個陰險狡詐、首鼠兩端之輩。戊戌年,康、梁不就被他狠狠的擺過一道?咱們和他打交道,當心些是不會有錯的。」

「誠然,」黃興一笑,從袖中抽出一封信來遞給譚人鳳,說道︰「昨夜收到精衛為袁世凱說項的電報,我擬了一個回電,你和英士看看!」

此時玲玲觀音她們已經歌歇舞止,她帶著姑娘朝陳其美等人蹲了個萬福,便到後頭去了。

譚人鳳正聚精會神地看信。

黃興復電汪精衛,請其促袁世凱與民軍一致行動︰

來電敬悉。此時民軍已肅清十余省,所未下者才二三耳。北京不早日戡定,恐招外人干涉,項城雄才英略,素色全國重望,能顧及大局與民軍為一致之行動,迅速推倒滿清政府,全國大勢早定,外人早日承認,此全國人人所仰望,中華民國大統領一位,斷推舉項城無疑。但現在事機迫切,中外皆注意民軍舉動,不早成立臨時政府,恐難維持現狀,策畫進行。現已有各省代表擬舉興為大統領,組織臨時政府,興正力辭尚未允許。萬一辭不獲已,興只得從各省代表之請,暫充臨時大元帥,專任北伐,以待項城舉事後,即行辭職,便請項城充中華民國大統領,組織完全政府,此非興一人之言,全國人心均有此意。惟項城舉易速,易須令中國為完全民國,不得令孤兒寡婦尚擁虛位,萬一遷延不決,恐全國人皆有恨項城之心,彼時民國臨時政府如已經鞏固,便非他人所能動搖。總之,東南人民希望項城之心,無非欲早日恢復完全土地,免生外人意外之干涉。項城若肯從民之請英斷獨行,中華民國大統領,興知全國人民決無有懷挾私意欲與之爭者。此時盼速成功,民國幸甚。以弟嘗與兄談心之‘難可自我發,功不必自我成’一語為證。朔風冰肌,伏維珍重。

「中華民國大統領一位,斷推舉項城無疑。」譚人鳳已看完了信,轉手遞給陳其美,沉吟道,「這樣,袁世凱沒有理由再去為清廷效命。」

陳其美道︰「袁世凱心里,只怕早沒有了清廷……誰不知他是彰德的活曹操嘛。」

「又是梟雄一個!」譚人鳳臉色還是凝重,「一旦身入白宮,誰能制約得了他?」此時,譚人鳳腦海突然冒出一個人,就是第一次在黃鶴樓認識李想時,他指點江山,激揚文字那意氣風發的樣子。

陳其美已經看完,遞還給黃興,听了一笑,立起身來對眾人道︰「這陣風涼起來了,進里頭吃茶說話吧。」幾個人這才發覺還坐在看戲的台階上,有點不倫不類,便一起站起身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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