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6善之善者也(下)
武昌,軍委會的小樓。[無限升級]
李想對著地圖上萬里江山沉吟。
機要秘書梅迪匆匆進來報告道︰「周俊秘電。」
李想急道︰「念。」
管家小妹忙道︰「年來受北洋壓迫日甚,積怨難言,處境困難。今已與劉存厚、彭光烈、孫兆鸞約好,決定站在人民立場。今後如何行動,請予指示。」
李想先是一怔,忽然縱聲大笑,
道︰「成了。立刻回電︰大軍行將西征,希積極準備,相機配合,不宜過早行動,招致不必要的損失……」
……
成都,周公館。
「雷飆昨夜來訪,」酒過三巡之後,周俊終于把話引上正題,「不止幾位兄弟听到什麼風聲沒有?」
「周老哥,」劉存厚用筷將大松塔魚翻了過來,笑道,「這個菜真做得不壞,要有多的,叫他們送我那里幾條。」
彭光烈、孫兆鸞嘿嘿一笑。
周俊知道他是說他問的「多余(魚)」,他微微苦笑一下,起身替幾個老兄弟斟了酒,道︰「雷飆夜訪,你們也是早就敏感地覺察到陳宦如此步步緊逼的背後,將要對我們采取更加激烈的行動……」
「我們來這個「踫頭會」,不就是為此?」彭光烈說著將箸放在桌上,取出一方手絹來擦嘴。
「形勢已經很明了,我們必須協同動作。」劉存厚一邊站起來一一斟酒,一邊柔聲道。
「準備好近日見機施行我們原先的計劃。」孫兆鸞早已听得不耐煩了。
劉存厚端著汾酒慢慢品著,眯著眼兒瞧這孫兆鸞,說道︰「按照原來商定的計劃,有三種方案,到底按照那個方案行事還沒定?」
「就按照第一種,在鄂軍未到來之前即宣布起義。」孫兆鸞回道。
「太冒險了,現在陳宦正瞪著眼楮看著我們,我們放個屁他都知道,這麼大的動靜,只怕還沒起義就被他先把我們給滅了。」周俊有些受不了這種刺激的方案,徐徐說道︰「還是第三種方案穩妥,不公開宣布起義,但在暗中保護好城市,配合鄂軍接收。」
「這又太保守了。」彭光烈搖頭道︰「為了在鄂軍當中爭一席位,我建議第二種方案,等鄂軍兵臨城下時再宣布起義。這樣也顯得我們積極一些,至少可以像譚延和趙恆惕那樣,能保住有一個不輸于今日的地位。∣我∣搜小|說網」
劉存厚看大家爭執起來,站起來笑道︰「我們來個民主表決吧。」
舉手投票結果,第二種方案通過。
「長官!」
突然侍衛官在客廳門外報告,把正在秘密謀劃的幾個人嚇得一條。
「啥事?」周俊沒好氣的喝道。
「公館外一位年輕人求見。」
「都什麼時候了?什麼亂七八糟的人,不見!」周俊道。
「慢。」劉存厚遲疑了一下,答道,「會不會是那邊的人?」
「他說什麼了?」周俊問道。
「他說他從香港來的。」侍衛官回道。
周俊一怔,若有所思地看了看劉存厚等人,幾個人都緩緩點頭。
「請客人進來。」
來人很年輕,也很精干,一身儒雅氣質,飄逸風流,沒有半點官場派頭,看上去十分親近和藹。充滿鄂區的風格。
「我是受給國民黨成都「臨工委」委派,給將軍傳達李大帥方面指示的。」
年輕人微笑著拿出證明材料,在他們看完之後,立刻燒了。
「李大帥有什麼指示?」
「關于起義的三條意見︰現起義時間已到,宜選擇適當地點宣布起義;起義時及時通知;起義後的你們的部隊,撤去無色旗,駐地升起五星紅旗。」
周俊等人立刻知道鄂軍總攻就在近日了。
「你們看怎麼搞?」周俊問的是具體起義步驟。
「李大帥有話說,起義的時候,諸位的安全第一,不能再出現熊老爺家那樣的悲劇了。」年輕人補充一句。
幾個老粗鼻一酸,忽然被這樣一句話感動的想掉淚。
「我們無話可說,只能用行動表明我們的心跡。」
一個個胸脯拍得山響。
「先穩住陳宦。然後我們四人分別潛離成都,去彭縣隆興寺集中宣布起義。」
「為什麼在彭縣隆興寺集中宣布起義?」
「在那里舉行起義比較合適。那里位于成都側背,又是第二師駐地,向東南進攻可威脅成都;向東可截斷川陝路;若鐘體道部向起義部隊發動進攻,則可由海窩地區退入西部大山,是個很理想的起義地。」
「好!我立刻用秘密電台,向李大帥作了報告。」
「我也即刻命第二師副師長坐鎮隆興寺指揮,並盡其可能地集中了五個團的兵力,佔領制高點和要地,作好隨時起義的準備。」
……
周俊送走劉存厚、彭光烈和孫兆鸞,又和年輕的特派員進一步研究了起義的具體細節,向他了解一些關于鄂區的情況。
突然听見侍衛官又在客廳門外報告︰「長官!」
「啥事?又喊個啥!」周俊道。
「報告長官,事關重大,不能不驚動你。剛才陳長官侍從室主任陳觀西打電話來,說陳長官請你今晚赴宴。」
「說啥?赴宴?」周俊生怕听錯了,又問道,「啥時候?啥地點?」
「晚上7點鐘。成都武備學堂小宴會廳。」
「曉得了。」周俊哼了一聲。
「不是好兆頭。」年輕特派員說道。
周俊點點頭,一種不祥之兆頓生心頭。他立刻撥通了劉存厚等三人的電話,剛到家的劉存厚等三人也得到同樣的通知。
放下電話,周俊一身冷汗乍起。
「此時設宴,怕凶多吉少。」年輕的特派員說道︰「干脆不要去!」
周俊思來想去︰「去也不是,不去也不是。如果不去,則更會讓陳宦老賊抓住口實,公館對面的憲兵連會即時沖進公館解決我的性命。」
「那是飛去不可了?」
「眼前只有去的一路,巧與周旋,躲過此關再說,至于禍福生死,也只好听天由命了。」周俊咬牙道︰「這里已是是非之地,先生不宜久留。」
「你自己小心……」
……
下午7時左右,周俊按約而行。他一進武備學堂,立即感到一股殺氣。身穿黃軍呢的軍政執法處警衛團代替了往日軍校學生警衛隊。三步一崗、五步一哨,從大門口一直排到小宴會廳周圍,如臨大敵一般。
周俊的車剛停穩,劉存厚、彭光烈和孫兆鸞的車也到了。四個人下了車,便朝張掛著鮮紅宮燈的宴會廳走去。
听到門外傳令兵報告,西裝革履的雷飆笑容可掬地出門外迎接。他引著四個人穿過門口的黑漆屏風,走進一間布置相當考究的宴會廳里邊的小餐廳。
在小餐廳里一張式樣考究的橢圓形餐桌旁邊,陳宦和鐘體道二人已經落座。
看見周俊等四個人進來,鐘體道急忙站起打招呼︰「啊!諸位兄弟,請入座,陳長官已經等你們一會兒了。」
陳宦穿一身藍緞長袍馬褂,矜持地抬抬身,揮著手說︰「入席吧。咱們邊吃邊談。」
陳宦特意囑咐周俊四人坐在他的左右兩邊。鐘體道、雷飆坐定,陳宦首先拿起筷夾了一塊「鄒鰱魚」。
周俊誠惶誠恐,以惶惑的眼光望了望鐘體道。
鐘體道立刻會意,笑著說道︰「請舉筷!今天長官是專請四位先生的。」
「是啊!自入川以來,因忙于國事無暇招待四位。」陳宦接過鐘體道的話,微露笑容,說道,「今天特意請雷將軍、鐘將軍作陪,請你們吃頓便飯,表示個意思。都是自己人,隨便吃隨便談。」
大家剛伸了幾下筷,鐘體道便漫不經心的樣問道︰「老哥哥,給川西的電報發了沒有?」
「我說老弟呀,啥電報?」周俊明知故問。
「,咋搞忘了?調兵的電報嘛,長官上午安排的。」
「啊!那份電報哇,發了,早發了!」周俊隨口說道。
此時,陳宦坐在一旁一聲不吭。一听周俊問「啥電報?」他的臉皮立刻拉緊了。待听周俊說「早發了。」神色才安然下來。
周俊說完,又從他的衣兜里掏出兩張紙樣的東西,說︰「這是回電,請鐘將軍過目。」說完遞給了鐘體道。
鐘體道把電報審視了好一陣,然後雙手恭敬的捧給了陳宦。
當陳宦盯著電報看時,陳宦侍從室主任陳觀西急匆匆地進了小餐廳,走到陳宦跟前,向陳宦耳語了幾句。陳宦聞罷,霍地抬起頭,盯著周俊,說道︰「要他進來。」
陳宦轉身朝門外一揮手,京師軍政執法處駐成都的辦事員黃曉敏急步而入。
周俊的頭「嗡」的一聲,似感大難臨頭。
「完了!起義行動一定被察覺了。發往武昌和部隊準備起義的電報一定是被這些袁世凱的密探破譯了。」
此時,忽听陳宦問︰「電文你真的發了?」
「上午發的。」周俊微微顫抖著,「咋的,出了啥問題?」
「周將軍,」黃曉敏一聲冷笑,「中央監控台早就在成都。密譯處怎會譯不出你們的電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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