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了單位,劉青雲心里空落落的。他知道自己已經沒有了退路,只能往前沖,無論前方有多少風雨和荊棘,他都沒有理由再回頭。
乘上了南下深圳的列車,盡管他不喜歡這個城市,或者說他曾經向往、現在卻很憎恨的城市。他知道這里雖然競爭激烈,但同時機會也很多,要想實現自己的理想和抱負,要想出人頭地,這里或許是最好的選擇。何況從小一起長大的兄弟吳欣已經在這邊拼搏了幾年,他希望這次能和吳欣真正患難與共,把事業做大。他要用自己的實力把李明打敗把劉萍打敗,以事實洗雪自己的恥辱。
列車上,劉青雲想象著吳欣這些年的變化,想象著兩個人見面時的情景。
他回憶起吳欣和燕子送他上中專時分別的一幕幕,恨不得列車馬上就能飛到深圳。他有太多的話要對吳欣說,而這些話也只能對吳欣說。
整整一夜,劉青雲都沒有合眼。天已經蒙蒙亮了,列車緩緩地駛進了深圳市區,透過車窗,劉青雲看到形色匆匆的人們在為各自的生計奔波著,不禁感慨萬千。不久的將來,自己也將成為他們中的一分子了。當然,這是他自己的選擇,這也許就是命,命中注定他不能安安穩穩地在單位上班。
列車已經在站台停穩,剛下列車,劉青雲就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在向他招手。
「青雲!」
「吳欣!」
兄弟倆緊緊地抱在了一起,分開時,吳欣咚地給了劉青雲一拳︰「你小子可舒服了,吃國家飯,拿國家的錢,住國家的房子……」
說了半天,劉青雲都沒反應,吳欣仔細看了一眼劉青雲︰「你怎麼了,青雲?是不是遇到什麼麻煩了?告訴兄弟,兄弟給你作主」。
「對不起,吳欣,來之前電話里,我沒有把事情真相告訴你,我也說不出口」劉青雲的聲音有些哽咽。
「什麼事情,那麼嚴重?咱們自家兄弟還這麼見外?」吳欣非常關切地拍了拍劉青雲的肩。「走,青雲,今天兄弟我陪你好好去逛逛,然後找個地方好好聊聊。」
「你成家了嗎,吳欣?」劉青雲一邊點頭,一邊問吳欣。
「嘿嘿,一會你就知道了」吳欣賣了個關子。
吳欣把劉青雲帶到自己家,放下行李就出來了。兩兄弟來到海灘,找了個安靜的地方坐下來。吳欣叫了很多海鮮,和劉青雲一邊吃著燒烤,一邊喝著啤酒。
劉青雲把這次來深圳的原因和目的都說了,當談到劉萍時,劉青雲的眼眶又開始潮濕了。
「青雲,別想那麼多,你和我一起干,咱們一定能干出個名堂,而且,你又是學建築專業的,咱們兩個正好互補。至于劉萍,就讓她去吧,天涯何處無芳草,干嘛要那麼死心眼,何況你這麼優秀!」吳欣極力安慰劉青雲︰「來,來,喝了這杯酒就當什麼都沒發生,一切從頭開始,好嗎?」
「謝謝,吳欣,你呢?說說你的情況」劉青雲端起酒杯和吳欣的酒杯踫到了一起。
喝完了杯中的酒,吳欣抓起一串烤海蠣,一邊往嘴里送,一邊說起了自己這麼多年的經歷。
自從初中畢業,那次送你去學校後我就出來了,燕子也和我一起到了深圳。
我找了個房子住下來,燕子去了她表姑那里。我每天天一亮就去職業介紹所看招工信息,找了半個多月都沒找到一份工作,那些單位不是嫌我學歷低,就是嫌我沒有工作經驗。當時,我差點就要瘋了,想一死了之算了。堂堂三尺男兒,竟然連工作都找不到。最後身上只剩下10塊錢了,想著還不如回家和父親一同種莊稼。就在我正打算回去的時候,燕子來看我,她在附近一家餐館里找了份服務員的工作,正好下午沒事。
我把這些天來的情況和自己的想法告訴了燕子,是燕子的鼓勵和支持讓我下定決心留下來,而且發誓我一定要做出成績來。
之後,我振作精神每天出去找工作,腳走腫了,都不舍的坐公交車。那樣的日子簡直就不是人過的,每天回到出租屋倒頭就想睡覺。一次睡著了,腳也沒洗,鞋也沒月兌,門也忘了關。燕子晚上下班路過我這里,看到我落魄的樣子把我叫醒,狠狠地訓了我一頓。
是她的批評和語重心長的勸慰,讓我有了再次振作的勇氣。燕子臨走時還留下了100塊錢。看著她遠去的背影我流淚了,我在心里發誓一定要努力拼搏,將來好好報答燕子。
一個多月後,我在一個建築工地找了一份苦差事,盡管很累,但是每天可以賺到30塊錢,這讓我很興奮、很開心。
記得那時候,每天回到出租屋時腰酸背疼,但我還是會去接燕子下班,然後送她回她表姑家。慢慢地我們倆相愛了。
由于我人緣好,經過這幾年的努力,已經組建了一支工程隊伍,現在手下有五十多個工人,專門承接工程施工。本來想注冊一家建築公司,可是我不又懂管理,也怕應付工商稅務等,所以就這樣一直拖著,現在兄弟你來了,我想我們可以大干一場了。
劉青雲像听天書一樣听吳欣的創業歷史,他能感覺到吳欣吃了不少苦,現在總算有了一定成績,但這個成績來之不易。他佩服吳欣的毅力,還有魄力,更為這個昔日的兄弟感到高興和自豪。
「好樣的,吳欣,祝福你和燕子,希望你們早日喜結連理,也為你取得今天的成績高興,如果兄弟不嫌棄,我們就一起干。」劉青雲端著酒杯和吳欣踫了一下,兩個人一飲而盡。
兩個久別重逢的兄弟,在這海灘一坐就是一整天,他們有說不完的話,還是和當初在學校一樣的投機。
「喂,燕子啊,你猜猜今天誰來了?我現在和這位神秘的朋友在一起,馬上回來。」吳欣接到了燕子的電話︰「走吧,青雲,我們回去,燕子在等我們呢。」
「好的」劉青雲放下了酒杯。
燕子開門的剎那,看到竟是多年不見的劉青雲,又驚又喜︰「青雲,什麼風把你這位高材生吹到這里來了?」
「來,來,青雲先坐,今晚燕子燒幾個菜,咱們三個在家里好好慶賀一下三年之後的重逢。」吳欣拉著劉青雲。
「好啊,我還從來沒嘗過燕子的手藝呢?今天要一飽口福了。」劉青雲打量了一下燕子︰「燕子,你的變化可真大,從一個小丫頭變成了一個大姑娘了,你和吳欣打算什麼時候結婚呀!」
「早呢,等穩定些再說吧!我現在還在上夜校呢,學財會,工地上的賬目都由我來做。」燕子一邊麻利地收拾茶幾,一邊有些不好意思地說︰「我弄飯去了,青雲你和吳欣聊會啊!」
燕子,還是和以前一樣,做事風風火火,性格倒很像男人。
劉青雲問吳欣︰「目前,咱們這個工程隊怎樣管理?具體承接哪個工種的業務?」
吳欣覺得很亂,也說不清楚,只是說︰「還是最原始的那種依靠相互信賴和感情集合在一起做,由他帶頭,隊里大部分是老鄉,還有一些以前和自己在一起賣過苦力的工友。所以,沒有很明確的組織管理,我相當于包工頭,相對而言,我比他們多一些文化知識,處理關系比他們要強些。所以大家都比較尊重我,也願意心服口服地跟著我做,就這樣我們這個工程隊維持到現在。」
劉青雲針對吳欣現在的狀況,提出了很多改進和擴充的建議,他覺得這樣散兵作戰很難做大,必須要有組織、有紀律,不能光憑感情來維系一個集體。所以劉青雲建議注冊一家建築工程公司,完善各項管理制度,招聘和充實專業人才,再憑借吳欣這麼多年在深圳的基礎,就很容易把公司做大、做強了。
听了劉青雲的建議,吳欣覺得非常有道理。畢竟自己沒有這個魄力和膽識,現在劉青雲來了,他又是專業人才,他想將來一定可以將公司擴張。
「來,吃飯了。」燕子扯著大嗓門。
飯桌上,三個人決定從此患難與共,由劉青雲牽頭組建一家裝築公司,並由他負責協調管理和對外公關。吳欣還提出前期投資不用劉青雲出一分錢,所賺取的利潤三個人平分。劉青雲非常感激吳欣和燕子在自己最落魄和無助的時候,伸出了熱情的雙手。
「來,吳欣、燕子,大恩不言謝,我無法找到更恰當的詞語來表達我此時此刻的心情,我們一起干了這杯酒吧!當是我們三人的再一次結拜。」劉青雲舉起酒杯。三個杯子踫在了一起,也把三個人的心連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