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外景,傅家後園,日。
傅家的後園中有一處環境幽靜的小院,這正是傅家四個女兒平日里讀書的地方。
經過幾年的打拼,傅天道終于闖出了名堂,現在他在整個清河郡已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他自己辦的私塾已經有四十多家了,短短幾年傅家已經建成了不次于劉家的府邸。安樂鎮作為傅天道的故里,自然是大受裨益,鎮上建了比弦歌書院還大的書院,五湖四海的儒生大都到過此處,每天到傅天道那些私塾來听道的絡繹不絕,安樂鎮也越發地繁榮了。
傅天道見先生悅樂先生年事以高,便將他接到家里頤養天年。悅樂先生閑不住,便借以傳授四女詩書禮儀。作為「孔門十哲」子游的後人,悅樂先生不僅培養出了像傅天道那樣的高徒,四姐妹也在其教下皆變得**知禮,落落大方。不僅如此,她們還喜讀文學典籍,惟讀五經百家周秦以上書,博覽奧義如大儒。
書房內,白發蒼蒼的悅樂先生坐于案前,站在他他面前的采菊此時正不解地問道︰
「爺爺,書中有雲︰‘夫孝,始于事親,中于事君,終于立身。’學生不明白。記得您曾說︰‘孝,善事父母者。從老省從子,子承老也。’而先前那話卻將孝之一道與治國並為一談,這又是為何故?」
悅樂先生慈愛地看著眼前四女中年紀最小的采菊,面容和藹地笑道︰「子曰︰‘夫孝,天之經也,地之義也,民之行也。天地之經,而民是則之。則天之明,因地之利,以順天下,是以其教不肅而成,其政不嚴而治。’這句話其實是說,治理國家應以道德教化為基礎,而道德教化又以孝行為根本,故孝道既行,天下自然垂拱而治。」
悅樂先生頓了頓,見采菊仍是一副似懂非懂的模樣,便問其他三姐妹︰「你們可曾听過先王文帝為娘親嘗湯藥之事?」
「我听說過,但不是很詳細,爺爺您講講嗎?」采菊搶著說。
悅樂先生捋了捋顎下白須,隨後緩緩道來︰「本朝先祖三子文帝,相傳他乃是仁孝聞天下。文帝對他的娘親皇太後十分孝順,從未有過怠慢。有一次,娘親患了重病,且一病就是三年,天天臥床不起。重病期間文帝親自為娘親煎藥湯,並日夜守護在娘親床前。每次只有看到娘親睡了,才會趴在娘親床邊睡一小會兒。就這樣,文帝天天為娘親煎藥,每次煎完後自己總要先嘗一嘗,看看湯藥苦不苦,燙不燙,直到覺得差不多了,才會端去給娘親喝。文帝不僅是一個仁孝之子,還是一屆英明的君主。在他的統治之下,國運昌盛,百姓安康,直至今日,我大漢朝都是一片盛世景象。所以這治國當以孝為立政之本,君王要推行孝道,就需以身作則,廣敬博愛,規範天下,從而以孝治國。即‘所謂平天下治其國者︰上老老而民興孝,上長長而民興弟,上恤孤而民不倍,是以君子有挈矩之道’矣。」
晚竹微微蹙著眉思忖道︰「正如《大學》所載,‘身修而後家齊,家齊而後國治,國治而後天下平。’」
「不錯,正是如此。」悅樂先生贊許地點了點頭道︰「所謂治國必先齊其家,其家不可教而能教人者,無之。故君子不出家而成教于國;孝者,所以事君也。」
「爺爺,我明白了。」采菊茅塞頓開,一臉掩不住的興奮神色︰「不為孝,無以齊家;不為家,無以治國。」
聞言,悅樂先生捋須朗聲笑道︰「小兒天性聰穎,實乃孺子可教也。」
4、內景,傅夫婦寢室,夜。
傅家內院,傅氏夫婦的寢房中。
鳳珍緩緩地沏了一杯參茶,遞到郎君面前,微笑著說道︰「老爺,今天一早那吳家大嬸來過了。」
「哦?」傅天道端起茶盞,輕輕呷了一口︰「就是西坊的那個吳婆子?」
「是啊,說是給呂家的大兒子向咱家曉梅提親來著。曉梅今年也有十七了,那呂家的大兒子單名一個‘辛’字,今年剛過二十,尚未娶親,配咱家曉梅倒也合適。我打听了一下,那個叫呂辛的後生性格忠厚老實,為人也算正直,又能耐得吃苦,確實是個不錯的孩子。」
鳳珍頓了頓,無限感慨地悵然道︰「你說這日子過得還真是快,一轉眼,咱家這四個女兒都到了該嫁人的年紀了。我還記得當年她們尚在襁褓里時的可愛模樣,就好像還在昨天似的。」
「可不是麼,這麼一眨眼的功夫,你我都已經老了,當真是歲月不饒人啊。」傅天道悠悠地吐了口氣,笑著捋了捋嘴邊胡須︰「這兩年來,我那麼忙,常常忙得連家都忘了回,曉梅一直幫著家里打理里里外外的瑣事,我們倒是耽誤她了。女大不中留,也是時候替她尋個好婆家了。你去和曉梅那孩子商量商量,可不要委屈了孩子。這呂家小子你若是看著不錯,曉梅也不反對的話,那就答應了人家吧。」
「我也是這麼想的,雖說婚姻大事向來是由父母作主,可這畢竟是曉梅的終身大事,可不能含糊,還得問問曉梅自己的主意才行。你放心吧,我下午便抽個空當兒和她說說去。」
「這樣最好,就辛苦夫人了。」
「都老夫老妻的了,還客氣什麼?喝完了這參茶就趕緊歇下吧?
「是,是,是,夫人既然已經發話,老夫又豈敢不從?」傅天道笑呵呵地應諾道,依言飲盡了茶盞中的參茶。
「貧嘴!都一把年紀的人了,還整天沒個正經。」鳳珍佯怒著笑叱了一句,和傅天道一起走向了里屋。
房間里漸漸安靜了下來,也許是二老都已經睡下了。曉梅緩緩地自門前轉過身來,眉目間別著一抹濃郁的憂愁。一直以來擔心的事還是發生了,自己今年已然年過二十。二十歲,別的女子到這個年紀都早已嫁作人婦,在家中生兒育女,相夫教子了。可她心里沒想到這些,就有一股疼痛涌上心頭。疼的那麼痛,痛的那麼疼,疼徹心扉,痛入骨髓。石玉麟已經離世兩年多了,剛開始娘親怕她難過,便沒有提起。可現在她的年齡大了,在不成親,會耽擱後面的妹妹們的。以前她以三個妹妹尚且年幼,家里還需要多個人照顧,自己也不急著嫁人的理由給搪塞了過去。但她知道,這並不是什麼長久之計,爹娘不會讓她留在家里一輩子的。不是她不願嫁人,雖然石玉麟已經深入她的骨髓,但是人死不能復生,這段情愫已經在無數次的眼淚里成為回憶。她不想出家的另一層原因是作為傅家的長女,她不得不處處以傅家,以爹娘,以三個妹妹為重。女乃女乃年事已高,父親這些年忙著四下傳播聖人之道,忙得幾乎是忘了自己,忘了親人,忘了今天和明天。而娘親身體又不好,膝下又無男兒,再過一兩年,妹妹們也會相繼出家。自己此番若是嫁人了,那麼以後又有誰來照顧日漸年邁的父母呢?
這樣想著,心中不禁憂慮萬千。她一臉愁容,心事重重地離開了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