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一
幾個月下來,寫得一手好字打得一手好算盤能說會道又精明強干的聞天,贏得了這里所有人的好感,但聞天的計劃卻毫無進展。
東陽酒的秘方,只有陳大祖和他的第三房夫人黃靈素知道。老謀深算的陳大祖,把方子看得比自己的命還重,三夫人黃靈素是什麼樣子,他更是連影兒都沒見到。
聞天心急如焚。
三月三,正是建國寺塔六十年盛會。那一天風和日麗,建國寺塔下面萬頭攢動,人生喧鬧,游玩拜會的人密密層層,擁擠不堪。聞天站在欄木之內,愁眉緊鎖,心事重重。
場內,盛會正在如火如荼的進行著,先是開路馬過後,緊接著馬執事、馬鼓手、馬六沖、馬八標四種共三十四匹馬過去,隨即有全付錫鑿架、十番鑼鼓、旗傘之類,後面是十八羅漢、萬民傘、鼓手、紙扎的各種鬼魅、判官、八仙、王母、壽仙、哪吒、托塔天王、姜太公、關聖人等種種式樣,栩栩如生,相映成趣——
「春菊,快去招呼轎子,我們回去吧!」在一個又清又脆,又柔又媚的嚦嚦鶯聲里,聞天眼前倏得一亮,一個如花似玉、落雁沉魚、閉月羞花般的美人兒,體態輕盈,腰肢裊娜,邁動蓮花瓣似的一對金蓮,走將過來。隨從的那名侍女,有些眼熟,她向那女子偷偷說了一句什麼,那女子一雙秋水媚眼,偷偷晙過,四目對視,她俏面有些嬌羞,腳步有些輕盈。
這是誰家的娘子,說不盡的風流,話不盡的嫵媚,聞天有些看直了眼。直到回到作坊,聞天腦海里還晃動著那張千嬌百媚的俏臉。
「三夫人,這位公子便是咱家酒坊的帳房副總管。」在侍女春菊地指引下,黃靈素見不遠處倚在欄桿上一個長身玉立,豐俊神朗的年輕人,正痴痴地望著自己。四目對視,黃靈素心如撞鹿怦然一動,臉倏得紅了,不由低下頭來,加快了步子。
對這位年輕的副總管,陳大祖一直贊不絕口。夸他寫得一手好字,打得一手好算盤,酒坊大小賬目被料理得井然有序。今日一見,想不到這位精明能干的年輕人,相貌竟也不俗,氣宇軒昂,讓她有些心動。坐在軟轎上,黃靈素想想自己端的一副傾國傾城的花容月貌,出身書香門第,琴棋書畫無所不能,最後竟嫁了個比自己大了近二十歲的男人,而且還不是正房,不由有些黯然神傷。
她又想起了父親,描摹字畫的手法惟妙惟肖,名重京城。那一次文人雅會上,意氣風發的寫下一首褒貶時政的詩,結果惹怒了權臣魏忠賢招來殺身之禍。被判了個流放邊疆。她和母親只好委身于陳家。陳大祖對她也寵愛有加,為其父親更是費盡心力,上下走動,花費了不少銀子,才讓其返回原籍,與母親一起過了幾年衣食無憂的生活,落了個壽終正寢。
精誠所至,金石為開。一來二去,陳大祖的真情終于打動了曾經心比天高的黃靈素,從而恪守婦道,成了他的賢內助。
自從東陽酒的生意越做越大,陳大祖一心忙于料理酒坊事務,常常十幾天都不回家,使得黃靈素常常獨做窗前對孤月,但她卻毫無怨言。
日子過得雖然平淡寡味且又漫長,但兩人相處倒也融洽。
廟會回來,黃靈素暗生的情愫,在與那些三從四德的對抗下,敗下陣來。
平淡寡味的日子流水般地過著,聞天也頻頻出現在她的面前,但先前的那些情愫就像死水微瀾般在黃靈素心里沒有引起多大的波動。
她的生活又趨于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