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世界還真是寒冷,無力動彈一根手指的男孩坐在原地,看著外面風雪肆虐。
天色逐漸黯淡下來,男孩只能仰望天空,剔透的六瓣結晶體消融在他的視線前,不知道多遠的地方。
有點想念魚香肉絲了,可惜自從到了這個世界就沒有找到蘿卜這種東西。
窮極無聊胡思亂想的男孩不顧形象打了個大大的哈氣,叫道,「有沒有人?哥哥我餓了!」
稚氣卻帶著一股揮散不去慵懶的聲音透過風雪,飄向遠處。
這里是費列羅帝國,奧德賽行省最高處的雪山。
一個穿著潔白雪貂大衣的女人呆立在雪中,疲憊的眼楮盯著遠方發出聲音的小物件不放。
透過暴虐的風雪,那一聲很稚女敕,卻是不讓人輕易感受到虛弱的聲音,女人身後幾個帶著寬大防風斗篷的手下,戒備的防護在女人周圍,望向聲音的發源地。
女人有些困惑,不知道在這樣人跡罕至的雪山中為何會有人類的聲音?
像是想到了什麼,突然神色激動的女人,徒然加快腳步,加上身後幾人,如履平地一般踏雪而行,居然會讓人感受到輕盈。
無緣無故甚至是無跡可尋,女人面前驟然出現一片墓地。
一座古怪的墓園,沒有一點風雪的痕跡,不知道何處是盡頭的墓地上,洋洋灑灑刻著無人能識的字體,墓碑整齊排列在青草地里,處處顯得怪異無比,甚至有蝴蝶從眾人眼前飛過。
最中央遙不可及的空地上。
一個只有幾歲大寸縷未著的男孩無聊的坐在那里。
被八條縴細鐵鏈輕松穿過身體的男孩笑著看向遙遠處的女人,鐵鏈從男孩的四肢穿過,並牢牢釘在地上,閃耀著深沉鎏金光芒,用如今的費列羅皇帝甚至是梅林大陸任何一位皇者都要怦然心動的隕鐵鑄造而成,無法用金錢衡量。
看似可憐的男孩渾身赤果的坐在墓園中,看著突如其來的幾個人露出一個害羞表情,無辜的黑色眸子望向當先的女人,溫和的說出一句話,卻讓包括女人在內的所有人欣喜若狂,似乎他們此行的目的就在于此。
「帶我離開,我可以實現你一個願望。」
男孩望著女人遮掩不住的肚子,露出一個有趣又古怪的表情。
女人勾起嘴角,點頭。
「實現我的每一個願望。」女人輕聲道,這句話隨風飄散,輕輕的似乎從無發生。
「如你所願。」
可男孩還是听見了,他神情溫和,似乎女人說的是件微不足道的事情。
男孩慈愛的招招手,女人走上前。
下一刻。
只一滴血。
八條鐵鏈瞬間斷裂。
月兌落。
沉重的聲音讓大地裂成數條深不見底的溝壑。
恐怖的八個窟窿仍然留在男孩身上,他卻渾然未覺,輕松站立,伸了個懶腰。
「我們走吧。」
費列羅帝國內最為鼎盛的豪門不計其數,但要是有人問起,奧德賽行省內最為強悍的豪門,當屬庫洛諾特家族。
人如其名,安德雷.庫洛諾特公爵,是帝國最為驍勇的將軍,他的武力強橫,帝國聞名,甚至是其他國家都有不計其數的擁簇,他十幾年如一日鎮守在帝國最北端的奧德賽行省,抵御著異常凶狠的獸人,他本身就是個不朽的傳奇。
費列羅帝國只有七個行省,而面積最大的奧德賽行省卻是帝國最為貧寒的地方,那里一年絕大部分時間處于冰封狀態,經常受到獸人的襲擊,農作物無法生長,居住在這里的人常年靠打獵為生,因為很大幾率上會與獸人相遇,民風彪悍,全民皆兵,加上一些歷史因素,奧德賽行省在費列羅帝國內部有「被遺棄的蠻荒」之稱,這里似乎和潮流與世隔絕。
但也有人是例外,譬如一個女人。
「莫拉利亞夫人今天帶著麥克白少爺回來了,快來看。」
這是個盛夏的午後,天上懸掛著烈日無情的放射光芒,本來人群稀少的奧德賽主城內卻人潮涌動。
焦頭爛額的治安士兵使出吃女乃的力氣才勉強控制住騷動,他們很多人的衣服已然被激動的人潮撕破,神氣的帽子不知道被誰擠到,歪歪斜斜的掛在各自的頭頂,即便如此仍盡忠職守的不讓任何一個人靠前一步。
讓一千名維持秩序的士兵們無奈的是,他們面對的是超過一萬名圍觀的熱情奧德賽行省市民。
熱情洋溢的市民們激動的看著前行的一輛低調中閃爍著奢華的四輪馬車,它的身邊是一名騎著白馬面目英俊到了極點的男子,潔白筆挺的貴族裝束,腰間上瓖滿寶石的昂貴佩劍,耀眼的金發,年紀輕輕器宇軒昂,恰到好處的微笑始終掛在他的臉上,微笑著揮動著他帶著潔白手套的修長,緩慢護衛馬車,不難看出他笑容中的高傲,雖然在微笑,可看著下面,就如同看著一群螻蟻。
可更加讓人奇異的是,許多少女卻沒有把鮮花拋向給這位英俊到極點的少年,反而含羞帶臊的把手中的玫瑰和熱吻拋向了另一端。
一名身材高瘦穿著燕尾服的輕年人,他優雅得體的駕駛馬車,臉頰上沒有英俊少年的高傲,只是淡淡微笑,充滿著獨特的貴族氣息,即便擁有讓任何人都容易讓人忽視的平庸長相,但狹長的丹鳳眼映襯在白皙過分的皮膚上,卻可以讓他在眯眼微笑看人的時候,使人明顯的感覺到親切。
同馬車上標記相同的紫羅蘭懸掛在他的左胸前,潔白的手套緊緊握住馬繩,很有一種干淨清爽的味道,技巧高超的馬術讓他輕松的駕駛著這輛馬車平穩行駛在預留出來的寬闊街道上
不是誰都可以擁有一座城堡,盡管建立一座城堡的花費會是一個天文數字,以及如同流水般金幣的日常花銷,但帝國內有錢貴族甚至商人多如牛毛,他們可以用大把的錢去修建幾十座莊園,可足夠資格稱呼自己居所為城堡的,這可不是有錢沒錢的問題。
帝國法律,擁有侯爵及其以上爵位的貴族,可以在自己的封地上建立家族城堡。
而伯爵,子爵,男爵們,則只可以稱呼自己的居所為某某莊園,至于平民,就是再有錢的存在也是座瓖滿金銀的家罷了。
和所有崇尚優雅與高貴生活的大貴族一樣,庫洛諾特家族的龐大聚居地,坐落在奧德賽行省的郊區,那里有一座在整個帝國都十分出名的城堡——溫斯頓古堡,意為無法攻破之城。
翠綠的青草地是這里最為常見泛濫的顏色,高大悠久的樹木以凡人難以想象的姿態吸引著任何一個進入這里的客人,氣勢恢宏的石頭建築群,總會讓人在留戀植物的同時再一次震驚。
車隊停留的地方卻不是石頭建築群,反而是另一個方向的一座巨型雕像,上面是一塊光禿禿的巨石。
在陰影下,那位英俊的騎士無聊的撇撇嘴,「真不明白母親,為什麼這麼喜歡看這塊破石頭。」
順著騎士的視線,會發現石頭上用鮮紅的染料書寫的字體。
紫羅蘭將開遍費列羅的每一個角落。亞歷山大.奈特.羅馬里奧
「少爺,再破舊的石頭,如果加上費列羅帝國開國皇帝亞歷山大陛下的題字都會成為家族的驕傲。」
停穩馬車,從馬車上緩步走下的輕年人微笑解釋,眼里閃爍著柔和的笑意,眸子里充滿了寵溺的味道,可這和他的年齡大不相符,實際上,輕年人的年齡只不過比騎士大幾歲而已。
輕年人不待騎士回答,輕輕敲動了一下車窗,動作行雲流水,該死的好看高雅。
被稱作少爺的英俊騎士不屑的撇撇嘴不想跟這個下里巴人辯駁,他可是高傲的馬克斯.梅爾耶.庫洛諾特少爺,是梅爾耶和庫洛諾特兩大家族的希望,怎麼可以同這個虛偽的家伙一起為一件事情辯駁,簡直有辱他高貴的身份。
馬克斯眼中的下里巴人,穿著華麗昂貴的管家服飾,柔軟烏黑極其富有光澤的頭發被他輕巧的用一根紅色絲帶系起,處處散發養尊處優氣息的他,緩緩打開車門,月兌下純白手套的手細膩光滑,無論從任何角度看都是完美到了極點的貴族,讓他這個真正的少爺嫉妒了好多年。
一只完美的女性柔荑借托著男管家的手緩緩走出車外,夕陽的余輝灑在她的臉上,襯托著她柔和的無關,同樣讓人震撼到了極端。
作為奧德賽行省,甚至整個費列羅帝國最具有傳奇色彩的女人,莫拉利亞.梅爾耶.庫洛諾特夫人擁有無可挑剔的氣質,高貴的舉止,睿智的頭腦,和高不可攀的身世,傳承上千年的梅耶爾家族到了她這一代,只剩下她一位繼承人存活,所以她是帶著同庫洛諾特家族同等的身家下嫁給了當時帝國最為出色的將軍安德雷。
唯一的條件是,不得納妾。
而安德雷用軍人的誠信起誓,成了納妾成風的費列羅帝國異類,一生對妻子忠貞不二,從無緋聞,成為帝國眾多閑人嘴中經久不衰的談資之一。
站在她身邊的輕年人是她最為信任的僕人,亦是她的養子。
塞巴斯.梅爾耶.庫洛諾特,這個名字很輕易的說明,他是跟隨著莫拉利亞夫人,從梅爾耶家族嫁入庫洛諾特家族,按照費列羅帝國的風俗,女人嫁入男人家族,要被冠以夫姓,這樣的風俗同樣適用于女人帶過來的陪嫁僕人。
夕陽下,女人靜靜站在巨石前凝望,馬克斯知道,母親又將進入長久的思緒中不可自拔,無奈瞪了一眼塞巴斯,算是提前通知了自己的動向,轉身離開,他現在急需要換一件衣服,這件衣服已經在他的身上呆了有八個小時,真是受夠了那種泥土氣。
久久,女人身邊的僕人都自動退下,只余下塞巴斯和她安靜站立在巨石身邊。
「塞巴斯。」
「夫人。」塞巴斯恭敬的站在女人後方三步左右,不遠不近態度謙卑。
「作為僕人,劍術,茶藝,學識,素養,姿容,你的表現即使是我都驚嘆不已,讓你服侍馬克,我和爵爺都很放心,現在」說到這里莫拉利亞明顯猶豫了一下,望著塞巴斯平凡的樣貌和出類拔萃的身形,似乎在醞釀下一句話。
「夫人,我想您少說了一樣,我最應該被稱贊的,是對庫洛諾特家族的忠心。」
塞巴斯恭敬的彎腰,右手手掌完美的按在左胸口,他的心髒上方正是庫洛諾特家族的紫羅蘭族徽。
「真的嗎?」女人輕嘆,明眸凝望著這個自己看著長大的驚奇少年。
「契約的代價是靈魂,我是不會撒謊的,我會幫您得到您想要的一切。」
女人靜靜同男孩對視,良久,「下個月和馬克一起進入青冥學院,利用你對女性的高度親和力,接近帝國二十一公主赫本.李斯特。」
女人緊緊盯著塞巴斯的表情變化。
讓她失望的是男子還是隱隱含笑的站在她身前略遠處。
「這是命令嗎?」
「不,只是請求。」
「我知道了。」
塞巴斯腰向下一挺,低頭的瞬間,黑色瞳孔變得深邃無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