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劍長歌錄 第七章 江湖路遠(三)

作者 ︰ 蕭雲雨

那吐蕃和尚一身玄紅袈裟,手中並無兵器,全憑一雙肉掌獨自攻擊四名大唐勇士。蕭雲見他掌法雄厚剛猛,知道此人的武功異常高強,四名同伴雖然都是見慣生死的好漢,但以四敵一竟還落于下風。

蕭雲心下揣揣,回頭來看房內,那兩名靠牆閉目養神的貴婦早已被驚醒了過來,拉著五名睡意朦朧的小兒驚恐不安的看著蕭雲三人。

和蕭雲同來的其中一名同伴出言安慰眾人道︰「你們別害怕,我們是大唐士兵,特來營救你們。」那名長發女子問道︰「你們就才來了這些個人麼?怎能救得了我們?」她話音才落,樓下又傳來一聲慘叫。蕭雲連忙轉頭觀望,但見一名同伴被那吐蕃和尚雙掌擊中胸口倒飛丈余出去,在地上扭動了幾子,看來已是傷重難救。

蕭雲和兩名同伴听那長發女子如此問話,再看眼下形勢,一時答不出話來。蕭雲見樓下敵人越涌越多,將四下出路堵了個密不透風,余下的三名同伴被那吐蕃和尚逼得節節倒退,令他心中泛起一陣絕望,但隨之而來卻又是一股萬丈豪情,轉頭對守在門口的兩名同伴說道︰「兩位兄弟,你們拼死守在這里,我下去幫忙。」

兩名同伴聞聲答應,那長發女子卻幽幽一嘆道︰「此處一門三窗,若你們三人守衛在這里,自可抵擋一陣下面敵人的攻擊。若你下去逞英雄,這上面即刻便會被敵人攻破,如此一來,我們婦孺定然難逃一死!」

她這話說來頗有道理,語氣柔而不軟,帶有一絲令人無法抗拒的意味。蕭雲聞言停住身形,心中反復思量這女子的話語,呆在窗前左右為難。這一耽擱,下面又有一名同伴被那吐蕃和尚擊中要害,那名天竺僧人遠遠在旁觀看,臉色不露悲喜,一副超然物外的模樣。

蕭雲胸中悶氣郁積。但他知道此來無論付出多大的代價也要保證這些婦孺的周全,此時見樓下的同伴被敵人逐個擊破,心中悲憤已極,暗道︰「素多來那方情況不明,此時就憑自己三人雖可擋得一時,但要想拖上兩、三天時日只怕是萬萬不能。」轉念又想道︰「大帥一再吩咐保住這些婦孺,我等生死事小,切不可耽誤軍務,說不得只好冒險一拼!」

他思慮清楚,對樓上眾人說道︰「多一人多一分成算,你們小心在意,我盡力快去快回。」說完也不等旁人多言,躍身跳下樓去。

那長發女子撲到窗前,大叫道︰「蕭——雲——」,蕭雲听她語氣怪異,心中暗想︰「她定是擔心我回不去,連累她生死難料……,不過她那麼美麗,若是死在這里真也可惜!」樓下燈火通明,青衣大漢們隨即上前攻上前來,他此來心中殊無把握,只能施展渾身解數奮力進擊,往場中岌岌可危的同伴靠近。

那些青衣大漢們兵器各異,手底功夫都自不弱,蕭雲利用自己身法靈巧之故,不願與敵人纏斗,但敵人人數眾多,一時間想要突進場中卻也不易。他正感心焦,忽听樓上那長發女子嘰里咕嚕的尖厲叫喊,連忙偷眼回望,卻見那女子倚窗而立,一頭長發隨風亂舞,正激動的用番語大聲叫喊。

蕭雲還未來得及細想,就覺壓力驟減,卻見圍攻自己的大漢們紛紛退開讓出了道來。他心中驚異,但此時沒有功夫琢磨此事的怪異,彈身執劍取向正把雙掌舞得呼呼生風的那名吐蕃和尚。

那名吐蕃和尚也听見那長發女子的喊叫,心中一陣狂怒,不等蕭雲利劍襲到,丟下正交手的兩名唐朝士兵,哇哇大叫著轉身迎著蕭雲沖來,雙掌交錯拍出。

蕭雲見他來勢洶洶,側身低首繞到他的身後,對場中兩名同伴說道︰「搶上樓去。」那兩人心領神會,和蕭雲一起往旁沖去,慌亂之間去向卻是那名天竺老僧的方向。那老僧氣度非凡,見蕭雲幾人沖了過來,面上微微動容,忽將僧袍大袖一鼓,頓時在他背後隱隱泛出冷光,冒出幾股淡淡青煙,無視蕭雲三人靠近,口中「吶吶」有聲的念起了咒語。

蕭雲和兩名同伴一見這老僧如此模樣,頓覺高深莫測,當下三人不敢靠近,掉頭又跑。那吐蕃和尚卻已從後追到,雙掌一拍只往蕭雲身上招呼。蕭雲運劍于胸,催促同伴先行突圍。那兩人素知蕭雲的武功在軍中是和「陌刀王」李嗣業齊名的人物,當下也不遲疑,往大殿方向突圍。說是突圍,其實就是直接跑上了大殿二樓,那些青衣大漢們只管堵住外圍,將進入大殿一方留出了一條道來。

蕭雲凝神應敵,但覺這吐蕃和尚掌力不僅雄厚異常,還帶有暗勁襲體,當是有多年的內家修為。

蕭雲心中總認為師傅阿儒所授的劍法「女人氣」太重,因此與人交手向來喜歡簡化自己的劍招,將一套講究「輕翔靈動」的上乘劍法舞成了形似剛猛的普通把式。此時對手功力剛猛深厚,迫得他手忙腳亂,再也不敢亂來,且戰且走轉了兩個圈,已將自己全副身心融入劍法之中,頓時一改頹勢,與那吐蕃和尚越戰越酣。

那吐蕃和尚狂吼連連,追逐著蕭雲飄忽的身形團團打轉,不經意間已是斷木碎石落了一地,皆是被他那雙鐵掌所致;蕭雲卻不急不躁,身影如風似柳,劍招行雲流水,恰似在這火影幢幢的廣場上翩翩起舞。

蕭雲一套劍法舞得正酣,心中氣脈漸漸平和。听樓上那長發女子時不時用胡語叫喊幾句,每說一番話出來,正和自己激斗的吐蕃和尚就會一陣哇哇狂叫,手下掌力也越強,但卻越來越失準頭。旁觀的青衣大漢們更是不時小有轟然笑聲,令他心中疑惑不解。

轉眼間二人已斗了四五十招,那吐蕃和尚連續全力狂攻之下氣力難繼,動作頓時慢下半拍。蕭雲看準時機,趁對手回掌蓄力之際,挺劍直刺對手咽喉。那吐蕃和尚騰身後退,蕭雲卻不顧全身空門大開,如影隨形舉劍追蹤而至。那吐蕃和尚吃了一驚,只得連連退後,但對手這一招實在怪異,絲毫不給他留有余地,一口氣堵在胸口提不上去,眼看對手空門大開卻無力回擊。

蕭雲使出的這招本是阿儒所傳劍法中的極高明招數,招名就叫「如影隨形」,看似絲毫不顧自身防守,實則身形飄忽難測,對手模不準路勢,想要還擊也無從下手,只須拿捏準對手舊力已竭新力未生之機一追到底,即便是比自己武功高強的對手也難逃敗在此招之下。

那吐蕃和尚越退越感內氣堵實胸口,腳下一軟仰天摔倒。蕭雲無暇傷敵,趁勢調頭往樓上奔回。那吐蕃和尚躺在地上緩過氣來,听見樓上那名長發女子嘰里咕嚕說了一連串蕃話,青衣大漢們更是笑得哄哄作響,頓時哇哇狂叫著跳起身來,一頭往大殿當中的石鼎上撞去。他的內力著實渾厚,竟然將那石鼎撞塌一角,不過這一撞乃是這吐蕃和尚羞憤狂怒而去,卻也將自己撞得頭破血流,暈死在地。

在一旁作壁上觀的天竺老僧雙手合十,說道︰「仙子口齒和利一樣劍,這樣他頭撞了也獨樂樂!」他說話帶有濃重的口音,但卻听得出來說的是漢語,不過言辭顛倒,用語不明,蕭雲卻不懂他說的是什麼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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