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劍長歌錄 第七章 江湖路遠(八)

作者 ︰ 蕭雲雨

朅師士兵在高牆上視線開闊,見到兩萬吐蕃騎兵來援,頓時士氣高漲,人人奮勇死守。剛攀上牆頭的大唐士兵立腳未穩,迅速又被打退了下來。雙方的膠著局面未見改觀,只是城牆下安西健兒的尸體越堆越高。

蕭雲心中大急,見朅師士兵居高臨下佔盡地利,城門處烈焰沖天讓人無法靠近,而且此城西邊隔著彌那悉多河作為天然護城河,東邊山谷丘陵樹林密布,唯有這一面河谷平原適宜攻城,朅師集結傾國之力全力守城,如此要想破城不知將會付出多大的代價。

他雖然已是有著一年多的作戰經歷,但往日更多的是與大唐的宿敵吐蕃散騎小股人馬小規模的遭遇戰,今日這樣一次派出七千士兵,對于總兵力只有兩萬四千人的安西四鎮來說,已是難得一遇的大規模作戰了。此時他眼中看到的全是血色的塵煙和紛飛的肢體,見到的死尸比以往無數次戰斗後見過的加起來還要多,令他胸中一股悶氣上涌,幾欲嘔吐。

他躲避著不時射來的冷箭,順著城牆找尋溫承帶領著的兩百前鋒士兵,但見前方一幡旗幟,上繡一頭張著血盆大口的黑獒,旗下一人赤膊散發,手中揮著紫金厚背大刀正在大聲呼喝督戰,正是他的結拜兄弟溫承。

蕭雲心頭略感一喜,大聲叫喊道︰「大哥,小弟來了!」溫承應聲回望,一張被血水和汗水沖刷得溝渠縱橫的花臉頓時露出笑容,大笑著說道︰「來得好,這督戰的差事還你,我早想沖上去出出力了。」蕭雲來到溫承身前,問道︰「情勢如何?」溫承微微搖頭道︰「這樣打下去,即便城破,我們也都難逃一死。」

二人正在說話,忽听後方督軍大聲叫道︰「大帥有令,殺城樓白衣人者,升三級,賞絹二十匹——,大帥有令,殺城樓白衣人者,升三級,賞絹二十匹……」。

蕭雲聞聲心動,伸頸回望五里外兩軍廝殺騰起的沖天塵灰,尋思︰「大帥如此重賞,定是後面戰局吃緊,若再不能破城,難保不會一敗涂地……,大哥來此不就圖這機會麼,錯過這次,再難遇到如此大戰了!」他打定主意,轉頭去看溫承,只見溫承也正凝神傾听,臉色喜憂各半,顯然也已心動。

蕭雲大聲說道︰「大哥,拼這一把麼?若成了足夠你回去見月娘,若不成最多……」,溫承眼中光芒閃動,高聲打斷蕭雲的話道︰「這頭功必然是我的,鐵定成事。兄弟你在此壓陣,做哥哥的去搶這一功。」蕭雲連忙拉著轉身欲往雲梯上沖去的溫承,急切說道︰「大哥莫急,小弟有一法可試上一試。」他轉頭又對衛旗的五名士兵說道︰「同我兄弟二人去搶這一功麼?成了個個都有重賞。」

重賞之下必有勇夫,高仙芝此令一下,本已士氣低落的攻城士兵們頓時抖擻精神,奮不顧身加緊攻城。這幾名衛旗士兵按職不能輕易出戰,此時見校尉下令,當即大喜追隨。

蕭雲胸中也是豪氣干雲,大叫一聲「好」,又吩咐溫承和那五名士兵道︰「去搬倒下的那兩具雲梯來,和這兩具拼在一起。」溫承無暇細問,連忙和幾人前去搬動雲梯。

蕭雲趁這當口抬頭觀望,只見城門上方的三層譙樓上有一白袍人手拿五彩錦旗不停變幻揮舞。那人身前一排守衛身披甲冑,不似其他朅師士兵只著布衫,看來所護衛之人的身份顯然極為重要。

蕭雲心中靈光閃動,恍然大悟,想道︰「是了,射人先射馬,這人定是指揮朅師士兵守城的關鍵,殺掉此人等于打亂了朅師國的陣腳,大帥此舉正是破城妙計啊!」守城最重要就是城垛守軍相互之間的交錯配合和補充,一旦亂了陣腳,憑著安西大軍的戰力,攻破此城自是彈指之間的事。他想通此節,胸中豪情更盛,但這卻也來自他腦中隱隱出現的一個念頭︰「如此也會少死不少人!」

片刻過後,在周圍前鋒營士兵齊力相助之下,四具雲梯已是並排著聯在一起豎到了城牆上,蕭雲大喝道︰「你們在下面護梯,有功人人有份!」說完拔劍出鞘,騰身往雲梯上攀登而上。溫承和另外幾名士兵也都尾隨而上。

上面守城的朅師士兵早已伸出數把專用來推倒雲梯的推叉,對這四具排在一起的雲梯一陣猛推。下面眾人奮力按住,雲梯此起彼伏的晃來蕩去。城上又是一陣木石如雨砸落,下面護梯的眾人連忙往後逃開,說話間一具雲梯已被推倒在地。蕭雲等人在梯上左閃右躲,貼牆而上,木石砸下卻也難傷到幾人。

下面眾人迅速又將倒下的雲梯豎起,城上守軍又往雲梯上潑油點火,轉眼間便有兩具雲梯燒了起來,火焰如水流般順著雲梯蔓延而下。蕭雲身法靈巧,快速接近牆垛,朅師守兵不及點火潑油,撲到牆邊一陣亂刀揮砍。他身後的溫承等人也連忙跳到這具雲梯之上,見這陣勢,不由自主停形,仰頭觀望。

蕭雲此時已無退路,心頭暗自一橫,運起全身功力硬架迎面砍來的大刀,他修煉「霸王神刀」已有些時日,此時情急之下不由自主暗合了「飲血八式」中「狂刀」的刀勢,只听「當啷」一聲巨響,來人被他震得翻身飛出,他手中長劍也即斷為兩截。敵人都被他如此氣勢驚得一愣,蕭雲趁機縮身從這空出的一絲人縫中投身鑽了進去。

下面眾人看得心懸在喉,見到蕭雲成功躍上城頭,頓時大聲歡呼。溫承等人也都連忙攀梯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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