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劍長歌錄 第十章 越女劍法(十)

作者 ︰ 蕭雲雨

蕭雲問道︰「她和洪……我師傅之間怎會反目成仇?」

那國王嘆了一口氣,道,「當時我也不清楚,後來才知道若蕊和洪年儒只不過因爭論越女劍法是否更適合女子習練而起,進而兩人多次比武也未有定論,反是越爭越烈。後來洪年儒激若蕊道‘我只用越女劍法也能十招之內勝你’,若蕊自是不服,以此為條件與他打賭,約定這一次誰要是輸了,須得向對方認錯,並永世不得再在對方面前爭論不休。但結果卻是洪年儒只用了三招便干淨利落的勝出,若蕊羞憤難當,這才遠離漢土來此處找我。」

蕭雲好奇問道︰「就為了這個原因麼?」

那國王道︰「僅此而已。」

成蘭陵問道︰「後來又怎樣了?」

那國王說起舊事來神色恍惚,吸了口長氣,才又說道︰「我得知這一切後,生怕若蕊真要練成了這套輕功一去不回,于是將功法最關鍵的部分秘而不宣。如此一段時日後,我和她的輕功俱都起色不大。若蕊疑我騙了她,心灰意冷之下竟想要尋死。我大驚之下只得原原本本將此事的來龍去脈和盤托出,並將這圖譜和我先祖母的遺書全給了她。此後她不再與我雙修練功,終日站在這城堡牆頭遙望遠方。我當時傷心欲絕,又感到氣憤難平,因此也不去理睬她。便在此時,洪年儒千里迢迢尋了來此。」

蕭雲听得心中隱覺興奮,此時倒完全將這國王口中的洪年儒當作了師傅阿儒。

那國王面色一黯,繼續講道︰「我狂怒之下約洪年儒生死決斗,但沒料到,幾年不見,他的劍法更加高強,打敗我只用了一招而已。」

蕭雲和成蘭陵聞言同聲驚呼道︰「一招?」

那國王苦笑道︰「只有一招,他一出劍我便招架不了,自是輸了,當時萬念俱灰,他卻不願殺我。但我並不領他的情,大罵他不過是因為探知了越女劍法的要訣,才能如此輕易勝出。他哈哈大笑,忽然舉劍在我面前一招一式比劃起來,邊演邊說著每一招的口訣,正是他的墨家劍法。我見他如此托大,拼命用心跟學,他很有耐心,不厭其煩的反復傳授,直到我覺得已經學會他的劍法為止。于是我和他再次比劍,結果卻依然被他一招戰敗。他竟能在傳我劍法的同時令自身劍法也更加精進,哎……,後來他說,劍法雖有好壞之別,但卻無高下之分,用劍的人才能分出高下。」

蕭雲和成蘭陵听得神往,二人都曾見過這國王一身高深莫測的劍法,卻竟連那洪年儒的一招也接不住,不知那洪年儒的劍法究竟高強到了何種地步?

蕭雲疑惑又起,問道︰「他傳了國王墨家劍法麼?可我師傅卻只傳了我一套劍法,別的劍法一招也未曾跟我提過啊?」

那國王奇道︰「那你剛才怎麼會使墨家劍法與我對攻?」

蕭雲一臉茫然,那國王見他如此,說道︰「我後面那幾劍便是墨家劍法,而你最後使出的劍法不也正是墨家劍法麼?」

蕭雲垂頭回想,腦海中浮現出師傅阿儒曾說的話︰「劍道劍道,實是一條得成正果的路途。即便你對我傳的劍法不上心,但只要你不會棄劍不用,終有一日會發現這其中的妙處。」思及此處,轉念又想到︰「那日在雪山之巔情急時退敵的兩招劍法不也和今日對這國王的劍法極為相似麼?」當下遲疑說道︰「這些時日來我常有這樣的情急之舉,自己也不清楚是怎麼回事。」

那國王聞言也不甚了了,低頭沉思不語。成蘭陵笑道︰「你少時和你師傅賭氣十年也不肯學他的劍法,而他卻也不強逼你學,倒是天下少有的倔師徒。他一定是故意不傳你其他劍法,誰要你令他生氣了?」

那國王听了這番話恍然大悟,道︰「錯了,錯了,洪年儒定已將自己的劍法完全傳給小兄弟了。嘿嘿,他若不是倔強至極的性格,當年又怎會令若蕊傷心遠走,前來此處找我?這些年來,他的劍術多半更加高深,想來是將練劍的關節藏在一套劍法之中了吧?待小兄弟你劍法練到相應層次,自然水到渠成。」

蕭雲拼命在心中回憶,記得從前常有阿儒將一招劍法給出幾種不同練法的情形。當初以為是阿儒與他斗氣故意為難他,此時听這國王一說,似乎恍然頓悟。

成蘭陵也點頭道︰「難怪我總覺得你的劍法精妙難測,但你的武功卻並不怎麼高明,原來是你師傅故意想讓你吃些苦頭哩。」

蕭雲听她言辭親昵,心中樂開了花,再不去管這劍法是不是高深莫測,問那國王道︰「公孫大娘和我師傅……嗯……還有國王你們三人後來又怎樣了?」

那國王微定了一下神,說道︰「我情知自己無論如何也不是洪年儒的對手,只能眼睜睜看著他去找若蕊。他和若蕊在這石室中單獨會面,我則絕望的遠遠躲著偷看,以為若蕊一定會跟他一齊遠走,卻不料他出來的時候卻只獨自一人。我瞧見如此,心頭高興萬分,心想雖然我劍法不如他,但若蕊最終還是喜歡我的,才會不跟他一道出走。我見他從這石室內出來時面如死灰,更覺自己判斷不錯,現身處來想要挖苦嘲弄他一番。不料他一見我便拔劍向我攻來,我大驚之下躲閃不及,被他用劍在我胸口畫了幾道傷痕。」說著扯開衣襟,展現出胸口肌肉上一個用傷痕交織出來的「恨」字。

蕭雲和成蘭陵見那「恨」字張牙舞爪,顯然刻畫此字之人心中憤恨無比。那國王微微喘了一口氣,又說道︰「洪年儒傷了我之後,仰天大叫道‘我好恨吶’,然後飄然遠走。我因若蕊沒有跟他離去而激動萬分,倒也並不恨他用劍傷我。但當我進到石室內,卻見若蕊如花的嬌顏上鮮血淋灕,竟被洪年儒用劍在她面上一左一右劃出了兩道劍傷。」他說到此處緊咬牙關,顯然事隔多年還對當時的恨意記憶猶新。

蕭雲卻听得心潮澎湃,搖頭道︰「不會的,師傅他雖古怪,但絕不會做出如此殘忍之事。」

那國王雙眼冷然上翻,厲聲道︰「不是他,難道是若蕊自己割傷自己麼?你可知道,若蕊最引以為傲的不是她的劍法,而是她的容貌?」

成蘭陵悄悄從背後拉住蕭雲的手掌,輕輕捏了他一下,岔開話題道︰「師傅常年戴著面紗,因此要我也時常戴著面紗。她常說,女人長得美麗不是什麼好事。」

那國王眼中的怨毒之色漸漸淡去,繼續述說道︰「我愛極了若蕊,並未因她容貌被毀有所芥蒂,反而更加無微不至的待她。我當時並不知她已懷有我的骨血,因此才未即刻離我而去。後來便生下了妍兒,……」他面上浮現出溫情脈脈之色,語氣變得溫柔無比,往下講道︰「那段日子真是叫我去做神仙我也不願,若蕊忽然一改以往對我冷若冰霜的態度,不僅與我成了親,還將她視為性命的劍道也放下不再習練。我感到幸福之余,卻也越發在心中對洪年儒生了怨恨,一是恨他比我強,另一方面更恨他竟然劃花了若蕊的臉。于是我瞞著若蕊重金邀集了江湖中的能人異仕追殺洪年儒。」

蕭雲和成蘭陵听這故事心情也跟著起起落落,二人在背後抓著的手不覺緊緊扣在一起,靜听那國王往下講道︰「洪年儒雖然劍法通神,卻也架不住這些江湖高手的輪番追殺,終于在沙洲城附近身受重傷。但他真是厲害,重傷之下竟也能逃得無影無蹤。我得知他並未死掉,心中惶惶不安,生怕他前來尋仇,更怕若蕊見到他舊情復燃。那段時日我總是恍恍惚惚,被若蕊看出了端倪,逼著我說出了這一切。她听後面色如常,似乎對此並不關心。我心頭雖覺奇怪,卻也未過多留意。如此過了十來日,若蕊突然拋下我和妍兒獨自離去,留下一封書信,只寫了一句話‘好生照料女兒,我此生已了’,哎,這一走,我與她便是二十幾年天涯相隔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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