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劍長歌錄 第十六章 煙雨江湖(十)

作者 ︰ 蕭雲雨

李、溫二人心知此仗已到無巧可施之時,身後追來的敵人與身前堵在三棵大樹下的敵人早已將二人圍了個嚴嚴實實。李長風暗嘆一聲,彈劍止步,昂立「樹傘」之下,心頭忽覺輕松之極,想到︰「無論如何,這一番手腳總算未曾白費,師妹與蕭雲應已沖了出去!我……這也算是為她拼盡了力氣……」,念及此處,竟還有一絲淡淡的歡喜,只覺能夠為救成蘭陵死去,倒可解了日日牽掛于心的相思之苦。

他連日來與追殺而至的敵人多次交手,內力損耗甚劇,一直未曾有機會休息恢復,此時全憑意志支撐,自知一旦再與敵人開戰,定然九死一生,又听唐艷的聲音道︰「怎的無人膽敢進來?看你們個個凶神惡煞的,原來也都怕死啊,哈哈哈!」隨即想到︰「我為了暗助師妹達成心願,千里迢迢去將唐艷牽扯進來,于情于理也該救她出去才是。」念及此處,深深吸了一口氣,對溫承道︰「溫兄,在下前面開道,一有機會請你帶著唐艷先逃。」

溫承緊握紫金大刀含糊應了一聲,只見敵方走出一名金褐色長發披散的栗特族漢子,正是溫承與蕭雲來時見過那人,見他揚起手中馬鞭,大喝道︰「這處里外全被我帶來的人堵死了,你們還是束手投降吧,如此還可保得性命。」

李長風直往那栗特漢子一幫人堵住的入口走去,緩聲道︰「李長風的劍,只能被敵人打落,絕不會自動丟棄。」

唐艷听見他說話,驚喜叫道︰「風郎,風郎,你來了麼?」

那名栗特漢子身後閃出兩名中年漢子,一左一右往李、溫二人襲去,余人也都緊跟著涌向當中二人。李長風無暇回答唐艷的喊叫,起手輕甩手腕,長劍飄飄冉冉迎向其中一人。攻來這兩人俱是內力渾厚的高手,前次他為搭救成蘭陵,無奈之下被迫與對手比拼過一次內力,情知這二人的厲害,值此性命攸關之際,上來便將「越女劍法」運至極致。

「越女劍法」的要義便是不與對手拼力,練至高深境界,盡可不與對手正面交鋒,也能殺敵。攻來這人在上次交手時已經模清了李長風的內力修為,只與自己旗鼓相當,此時仗著人多勢眾佔盡優勢,存心爭搶功勞,上手便是勢大力沉的一拳擊向對手。

李長風內力雖已不繼,但輕身功夫仍能勉力運用,此時沒有保護他人的後顧之憂,心思全在如何殺敵之上,見對手絲毫不留余地一拳攻來,當下輕叱一聲,身影忽然如煙蕩起,竟從對手迅猛的拳勁中飄飛回旋躍出,閃電般來到對手身後,將長劍輕輕放在對手後頸一寸開外,喝道︰「切莫轉頭。」那人一拳擊空,眼前李長風的身影突然消失不見,心下不由大駭,但他拳風鋼勁,余勢不減,直往溫承那方襲至。溫承被另一人糾纏住,無法閃身躲避,只能將左手揮掌拍出,二人內力相交,各自震得胸中氣血翻涌。那人來不及調息,听見李長風在自己身後大喝,不顧一切回頭去看,正好迎上試在頸後的劍鋒,頓時將自己抹了脖子。

正攻擊溫承那人眼見如此,狂吼一聲扔下他,一雙鐵掌猛往李長風拍去。溫承被剛才那人的拳勁震得半個身子發麻,心頭震驚不已,未料敵人來的竟是這等好手。四下掃視觀望,見眾多敵人疾速奔來,心頭更是猛跳,想到︰「敵人盡是這等高手,自己的命都難保,還何談救人?」

李長風一擊得手,絲毫也不停留,身形再次飄動,滴溜溜轉到鐵掌攻來那人左側,手中長劍斜揮而上,將對手的左膀齊肘砍斷。那人劇痛攻心,呼天搶地的疾退開去。

那栗特漢子見己方兩名高手輕易便被李長風一死一傷,心頭狂怒,高叫道︰「女乃女乃的,平日里耀武揚威,此時竟連那白衣人一招都接不住,上啊,給我殺了他。」他身後走出一名陰沉長相的老者輕蔑說道︰「你懂什麼?這人使的是‘越女劍法’,當年西域二十八名頂尖高手聯合追殺一名使這劍法之人也都一敗涂地,何況這兩個只會使蠻力的王家兄弟?」

二人說話間,已經沖至李長風身旁的一名同伴又傳來一聲慘叫,被李長風一劍刺穿咽喉。余人眼見李長風形同鬼魅的身法,心下俱都膽寒,不約而同停下腳步,只將李、溫二人圍在當中。

那栗特漢子听見那老者輕蔑口氣的說話,心頭怒火更盛,狂叫道︰「上去殺啊,誰敢退縮,回去絕不輕饒。」那老者嘿嘿陰笑,不再說話,站在他身旁注視場中形勢。

李長風連殺三人,已感氣力不繼,但面上仍是一副不溫不火的平靜神情。眼見敵人猶豫不敢上前,卻絲毫不覺慶幸,轉頭對溫承說道︰「溫兄,隨我闖進去。」說完當先舉步往樹圍入口走去,暗自強提內氣。

溫承眉頭緊皺隨後跟著,那栗特漢子氣急敗壞,連聲喝罵,催促手下人上前攻擊。那陰沉老者一臉不屑之情,干脆走到一旁冷眼旁觀。

忽然樹圍入口處圍著的敵人起了騷亂,有人高叫道︰「莽和尚和那女人沖出來了!」接著听見一陣沉悶的皮肉骨骼拍響,又有人接連悶聲吼叫,顯然是受了內傷。李長風無暇多想,趁機從外圍沖了上去。那栗特漢子高聲大叫,自己卻遠遠躲開。

緊接著看見喀吧和尚鐵掌狂舞,將堵在樹圍入口處的敵人如浪震開。身後跟著嬌媚的唐艷,不停尖聲叫道︰「誰要來喂本姑娘的小箭?還不退開了?」

李長風與溫承從另一側疾速沖至,敵人紛紛讓道,只是遠遠圍著幾人。轉眼間四人沖到一處,唐艷嬌聲笑道︰「你們來了多少人?也不知我這幾百枚金箭夠不夠用,嘻嘻!」李長風竭力讓自己看來無礙,對唐艷道︰「把‘從此別’給我。」

唐艷笑得更媚,道︰「憑什麼給你?我也想看看殺人是個什麼滋味呢!」

李長風心頭微怒,沉聲喝道︰「什麼時候了,還只顧玩兒?」忽然樹圍中烈火燃起,唐艷拍手笑道︰「二狗子,二狗子,點燃火啦,快來姐姐這里。」喀吧和尚口不能言,咧開大嘴傻傻發笑。這處樹林久未有雨,枯枝敗葉異常干燥,遇火迅速燃開一片。二狗子從樹圍中跑了出來,被唐艷拉住雙手,笑道︰「以後我就多了個弟弟了!」

李長風心中焦急,見幾人在這生死存亡關頭只顧調笑,怒氣再也忍耐不住,大喝道︰「想找死麼?快將‘從此別’給我。」

唐艷退後兩步,尖聲道︰「我的東西憑啥給你?」李長風怒極,忽見一道烏光閃過,喀吧和尚閃身撲到唐艷身前,用肩頭擋住敵人射來的冷箭,口中「  」呼痛,那冷箭已將他連肉帶骨刺穿透出。

李長風大吃一驚,听那站開一旁的陰沉老者哈哈大笑道︰「你們有金箭,我就沒有弩箭了麼?」隨即他身後排出五名手執弩箭的精壯大漢,對著李長風等人遙遙瞄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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