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劍長歌錄 第十七章 欲因晨風發(四)

作者 ︰ 蕭雲雨

魯肅子等人聞聲回頭,只見李長風自後狂奔而來,轉眼已至幾人兩丈之內。魯肅子知他劍法卓絕,顧不上傷唐艷,連連吼道︰「快將此人攔住。」那三名門人也已見識過他鬼魅般的身法,連忙齊轉弩箭連珠射擊。卻見李長風飄忽躲閃,竟將弩箭一一避過,旋即沖至那三名門人跟前,手中長劍迅捷遞出,盡往對手要害招呼。

魯肅子心下大驚,他帶來的五名門人各持「魯弩」組成的本是一套箭陣,如今只剩三人施展,威力雖也強大,卻未將李長風傷及分毫。他情知被對手欺近身來自己幾人必然不敵,當下喝令三名門人拼死抵擋,自己則搶身跑至牧馬圈旁跳上一匹駿馬,拍臀疾馳逃走。

那三名門人只習弩術,拳腳刀劍功夫甚為平常,輕易便被李長風一一挑穿了咽喉。唐艷見李長風忽然出現,心下大喜,調轉馬頭往回馳來,卻見他迅即刺殺三名敵人,然後手中長劍無力垂下,身子一軟跪地喘息,不由又是一驚。連忙下馬搶身過去,伸手便欲去扶,听他無力說道︰「別……別動我……」。

唐艷在他面前蹲子,急切問道︰「風郎,你怎麼啦?」李長風緩緩吸了幾口氣,竭力讓自己語氣平穩,道︰「中箭……了,啊——!」隨著一聲慘叫,伸手將深插月復部的一支弩箭拔了出來,箭上倒鉤銳利無比,帶得他的皮肉往外撕裂卷起,鮮血如水射出。

唐艷驚得面色慘白,一時竟呆了。眼見李長風牙齒咬得咯咯作響強忍痛楚,撕下衣襟將腰圍緊緊纏住止血,這才回過神來。待要出手幫忙,卻見他又連點胸月復幾處穴道,就地坐倒,說道︰「你……別怕,我不會死……的。」

唐艷連連點頭,淚水已在眼眶打轉,拼力忍住不讓滴落下來,問道︰「你不是追你師妹去了麼?怎的還在這里?」

李長風暗運內氣查探傷勢,未覺傷及內髒,答道︰「哎,我早已內力枯竭,追至此處便再無力繼續,只得躲在那土丘背後吐納調息,看見魯肅子帶人前來這些牧民手中搶奪食物馬匹,又見你隨後趕來,生怕有個閃失,好在我略一調息後恢復少許功力,見這幾人想要拿弩射你,這才拼力沖了過來,幸好魯肅子膽小逃跑,否則你我只怕真會葬身此地了,呵呵。」最後的笑聲勉力發出,但痛楚令面上肌肉扭曲顫動,笑得比哭還難看。

唐艷裝作轉頭遠望,偷偷舉袖拭淚,道︰「須得趕緊找個大夫給你治傷。」

李長風又道︰「剛才我遠遠瞧見你射殺兩名敵人,卻為何不射余下的敵人,還將‘從此別’扔掉?」

唐艷沉吟片刻,才答道︰「你也知道我從未殺過人,剛才一上來便殺了兩人,心下害怕之極,這才忙中出錯將‘從此別’砸了出去。我去揀回來。」說著起身走去撿起掉在地上的「從此別」收進懷中,回身走到李長風身前,面色微一猶豫,道︰「風郎,你可知我給這暗器取名是何意麼?」

李長風微睜雙目運氣導息,搖頭道︰「你說來听听。」唐艷抿嘴不語,忽听不遠處一座帳篷內傳來嬰孩哭聲,半晌卻無人去哄抱,想來他的家人都被魯肅子等人殺個干淨,心下不由更是感慨,道︰「我原想,你對承諾看得極重,既已與我約法三章,自然會拼盡全力維護我的周全,因此將‘相思小箭’送給你,本想能讓你在遭遇強敵時也可立于不敗之地,如此便能令你我二人都平平安安。若是……若是到了須得我運用‘從此別’的境地,只怕不是你已身死,便是我多半難以幸免,無論你我誰有不測,此生恐怕再也沒有相見之日,因此便取了這名。我一直不願動用,就是怕這暗器的意頭不好,終會教你我從此分別,再難相見。」

李長風未料她給暗器取名竟有著這樣一番念頭,一時說不出話來,心中暗道︰「按約我本應在這一年內盡心盡力照顧于她,剛才卻因心急師妹安危棄她而去,說來我欲救師妹本是因我自己的私欲,竟令我做了一回無信小人,哎,我……我怎會是這樣的人?」

唐艷見他沉思不語,也不再多說,道︰「你支持得住麼?我扶你上馬,趕緊去肅州城中找個大夫給你療傷吧?」

李長風心中想來思去,只覺于情于理都應先讓唐艷去到安穩之處,但卻無論如何也沒法子安下心來,想道︰「師妹被人捉去,我便拚了性命,也得救她出來。」一想到成蘭陵,剛才的一番自責便即淡去,說道︰「我沒有大礙,你來扶我上馬,咱們趕緊去追蕭兄他們。」

唐艷微微一顫,李長風不等她來攙扶,大叫一聲強忍痛楚站起身來,忽見前方一隊騎兵遠遠往這方馳來,片刻後已可見隊伍打出的大旗上書「隴右」兩字,另有黑色將旗上銀絲繡成的「哥」字閃亮飄動,應是王難得所說親自帶人去救蕭雲和成蘭陵等人的隴右節度使哥舒翰一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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