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雲想著陪她嬉戲到底,恭敬施禮,調笑說道︰「徒兒謹遵師命。」心中卻有疑惑難解,問道︰「為何我竟能將樹刺入這般深?」
成蘭陵淺笑道︰「你站在樹前不足兩尺,心中已對須刺入的位置有了測算,我讓你閉上眼楮,便是讓你眼不見心不亂,隨著我的講述將你已留在心中的測算變得模糊,然後利用你著緊我的心思,引你在瞬間忘記面前有棵大樹阻擋,不由自主全力刺向三尺外的敵人,如此便令你完全忘記掉刺樹、出招,雖然你依然有殺敵救我的雜念,但卻在一瞬間不知不覺將劍招運至極致,如此便達到了無為而為的境界,于是便令你的潛力爆發,將樹刺入也就不足為奇了。」
蕭雲听她一席話,只覺快要抓住關鍵之處,垂目沉思不語。想到︰「若說無為,應不是指什麼都不做吧?公主小姑娘引我的注意力去了三尺之外,因此三尺之內我的劍招不受任何外部事物影響,其力自然而然達到極致,我以為三尺之外便是劍招應及之處,反而會因此分了心神,生了雜念,威力自然也就大打折扣。」他凝神靜思,想通這一節,又想到︰「這道理看來簡單,想要真正做到卻甚難,……公主小姑娘這樣做的意思是……,阿,是了,是說既然可以刻意為之,自然也可刻意無為,如此便能有所小成吧?」頓時覺得豁然貫通,心下喜不自勝,轉身拾起一根樹枝,想也不想便往面前大樹刺去,輕易便將樹身刺出一道淺洞。雖不及剛才所刺之深,卻勝在隨心所欲,已是初悟劍道精深之境。
他連忙轉頭欲同成蘭陵訴說,卻見院中獨剩自己,日頭已西下,這一番沉思竟費時半日之久。舉步回到房內,只見桌上擺著幾碟精致小點,顯是成蘭陵為他而備,當即胡亂吃了,便往外間走去。
卻見王難得早已等在院外,見他出來,迎上抱拳道︰「蕭兄,大帥命我前來代他與你道別,他已先行趕回沙洲城去了。」
蕭雲眼光掃過,見他走來的腳步微顯僵硬,顯然已在此處站立良久,當下還禮道︰「有勞王兄。怎的不進來說話?」
王難得笑道︰「成姑娘吩咐過,說你正在練功的緊要關頭,不能被人打擾。呵呵呵,此外大帥還命我將這份文書送來讓你過目。」
蕭雲伸手接過,見文書上蓋有安西節度使高仙芝的印鑒,心知這便是哥舒翰曾說過要向高仙芝討來的令狀,心想︰「這才一日時間,信鴿來去哪能如此快速?」他有兩年跳蕩軍中生涯,熟知各種傳訊手段,自然清楚一日時間無論如何信鴿也難由此地去往千里之外的龜茲城,更不可能折返,心下一動,尋思︰「但大帥的印鑒卻不是作假……,看來大帥與哥舒將軍之間的關系非同尋常,不僅早已有意將派我行走江湖的一事告訴無遺,還預先傳來這份令狀,卻似一早便有讓我听令哥舒將軍的意圖吧?」
令狀只得兩行文字,意思清楚明白,就是令他須視哥舒翰之令如同高仙芝親命。王難得見他看完令狀,伸手又欲討回去,笑道︰「大帥吩咐,這份令狀只拿與蕭兄過目便可,還須原封不動帶回去復命。」
蕭雲心知肚明自己此行任務須得秘密進行,有關文書自然不能帶在身上,當下將令狀交回王難得手中,問道︰「有我那義兄溫承的消息了麼?」
王難得面色稍顯難看,垂目說道︰「我派人四處都找尋過了,卻未尋到溫軍士的蹤跡。」
蕭雲心下不安,道︰「怎會如此?這片草原也不算太過廣闊啊!我大哥為人機警老練,說不定被敵人所傷,逃去何處躲了起來也未可知。請王校尉定叫手下兄弟詳加察看各處。」
王難道道︰「蕭兄哪里話來?安西的兄弟,就是咱們隴右軍的兄弟,在下哪敢不盡心?不過追殺蕭兄一干人的江湖人身份各異,听說還有聖教中人,恰好此來的教徒皆已走月兌,若溫軍士遇上這些人,只怕被捉走了也未可知。這聖教近年來勢力大盛,將原本如日中天的景教金西幫也比了下去,西域和隴右江湖中再無余人可與之一較長短,教徒向來驕橫跋扈,不可一世。楊勇只是一名貪官污吏,竟能指使聖教中人,倒令在下頗感奇怪。大帥說我這樣猜疑是在杞人憂天,哈哈哈,或許果真如此吧?不過還是想要提醒蕭兄注意。」
蕭雲听得心下一動,想到︰「大哥若被歹人害死了,尸首定然逃不過隴右軍隊的搜索,王難得才猜測倒有幾分道理。」
王難得見他眼光閃動,知他也在考量,又道︰「這聖教在沙洲城中並無堂口,而且隴右軍出動大量人手沿途盤查,若溫軍士真被聖教徒捉走,他們定會向關中方向逃走。」
蕭雲听得再次心動,道︰「王兄所言甚為有理,在下招呼同伴立即啟程,看看能否發現蛛絲馬跡。」說完舉步便走。
王難道連忙叫住他道︰「蕭兄勿急,大帥命我護送你們至涼州城,容我召集手下,明日一早出發如何?」
蕭雲略一思量,應道︰「如此甚好,多謝哥舒將軍與王兄了。」
二人抱拳作別,王難得徑直去了。蕭雲心下已有計較,便去尋成蘭陵,路過前庭一處幽靜小院,听見里面傳出成蘭陵的聲音道︰「他怎麼想我怎能管得了那許多?但我對他除了師兄妹之情,再無其他。」
蕭雲听得心頭竟覺一驚,不由自主停下腳步,靜靜站在一棵大樹後藏身不動。
又听唐艷的聲音道︰「風郎確實喜歡極了妹子你喲,這麼多年了,未見他對你的好絲毫減弱。」
成蘭陵冷哼笑道︰「且不說他那一套不合時宜的奇想怪行,單說他在我面前從來都是掩掩藏藏這點,便教我誓難忍受。哼,艷姐滿月復詩詞,又聰慧溫柔,他竟不知瓖玉在手,也真迂腐得可笑了。」
唐艷口氣也忽然轉冷,道︰「是麼?妹子看來是將蕭雲當做了瓖玉吧?」
成蘭陵冷聲道︰「你這話是何所指?」
唐艷嘿嘿冷笑道︰「若妹子未遇見蕭雲,敢說對風郎一點也未動過心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