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喜歡她太沉靜的樣子，像陷入自己的世界，讓人無法琢磨，不能窺視。他喜歡看她笑，像剛剛鼓氣面龐，用力把花送到天上那樣，才真的像個孩子，一個無憂無慮，暫時忘記了所有悲苦與不幸的孩子。
「多虧了你，要不然今天我們就要餓肚子了。」他提起水桶，和她往回走。
「經常會討不到吃的麼？」若是像他們這樣的孩子出去行討，都討不到食物，那這世道已經壞到什麼程度？
「偶爾，冬天的時候更慘。沒吃的，沒有火。我們只要不停的走路，停下來就會被冷死。」
走，不停的走，在一片望不到盡頭，白茫茫的風雪之中。幾個弱小的身軀，與天地萬物對抗，只為活著。
他們的家，雖然是平常小戶，但都是父母最寶貝的孩子，從未吃過這樣的苦。如今蔭庇不再，他們被迫著迅速長大。
「沒有人肯收留嘛？」夜色沉了，月轉星移，滿目的繁光。天空太清澈，橙色的，紫色的，藍色的星光，點綴成最美麗的絢彩。
「沒有。雲崖受了蟲害，朝中的靈師說是因為那里受了極大詛咒。消息傳遍了整個遙南，沒人敢收留我們。怕詛咒過人。」他們遭受了太多拒絕，早就學乖，沒有希望，就不會失望。
因為有了篝火，這些少年黯淡的生活，好像也被照亮了些。暖暖的火堆，火上燒著一罐熱水。
「卓哥哥剛剛去了好久。」小扇偎在似錦懷中，任她散開她的長發，替她梳理清潔。
似錦手里拿了只半殘的桃木梳，不知它的前主是誰，如今被小扇撿到，當稀世珍寶般貼身藏著。借著火的亮光，她將小扇的長發用清水潤濕，她的頭發又濃又密，發梢亂糟糟的，不知藏了多少個暗結。
似錦身上奇癢，瞧他們幾個人也是同病相連，稀稀索索的時不時抓撓幾下，像幾只小小的猢猻。看來這些少年的逃亡生活也並不是太孤獨，有某種寄生小昆蟲選擇和他們一路同行。
「要是能弄些醋就好了，有酒也行。」小扇怕疼，似錦稍稍用力，她就夸張的 倒吸著冷氣。
「做什麼？」陳卓問，湊近了，幫她一起整理小扇的長發。
「殺虱子。老不管它們，越生越多，遲早要被它們吃掉。」似錦說完，用手拉開衣領，給陳卓看她脖子上被咬起的小紅包。
她小小的鎖骨，一下子闖入陳卓的視線。有細密的紅點，遍布在她幾近透明的肌膚之上。少年的心里，像是被什麼東西重重的撞擊了一下，他立刻把臉別過去。
「能找到鹽巴就不錯了，哪還有人肯給酒啊。」小扇躺在似錦的腿上，似錦太瘦，一點肉也沒有。她傾過頭，看見陳卓的臉，在火光里明暗不定。她喜歡卓哥哥的手，糾纏在她的長發之間的感覺。要是能枕在卓哥哥腿上，那肯定會更舒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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