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他扶到旁邊的樹叢旁,看著他徒勞地做著努力,似錦心急如焚。這麼拖下去,只怕他的癥狀會越來越嚴重。她咬咬牙,把手掌放在他的胃上。
「你忍著點。」說完,沒有任何征兆的握掌成拳,一拳狠狠的正擊在他的月復部。
衛少爺完全沒有料到她出手這麼快,又這麼狠。但多虧了她這一拳,才讓他有動力,把胃里的東西,全部又倒了出來。
「別看,髒。」他才稍稍的好過一些,自己能站住了,就把她推開。
都什麼時候了,他還有心思顧及自己的形象?!
不理會他的阻撓,似錦執意的架起他,兩個人跌跌撞撞的走回元少爺的房間。
把他小心的放平在床上,似錦累得幾乎要虛月兌。模索著替他月兌了鞋,蓋上被子,想要起身點燈,看看他臉色的時候,卻被他抓住了手。
「別走。」他的聲音,虛弱得像是嘆息。可他的手,卻抓得很牢。
「我不走,只是去點個燈。」她听話的坐在他床畔。
「我沒事了,吐出來舒服多了。」若是見了他沒事,她很快就要離開了吧。這樣就好,可以多留她一會兒,和他說說話。
「我明天早上請大夫過來給你看看,大夫說沒事了,才是真的沒事。」剛剛真是嚇死她了,她長這麼大,好像都沒這麼驚慌失措過。頭一回,感覺死亡離自己這麼近。死神巨柄的鐮刀,好像剛剛就擦著他的脖頸劃過。
「好,你說什麼都好。陪我再多待會,好不好。等我睡了,你再走。」他偶爾,就會露出這種,像是小孩子一般的脆弱與無依,讓她忍不下心拒絕。
「嗯。你閉上眼楮,我和你說話。」向前挪了挪,貼得他更近了些。「你怕黑嘛?」似錦問他。
「我又不是女孩兒,怎麼會怕黑。我只是覺得沒人說話,太靜了些。每天晚上就寢,我都擔心自己閉上眼楮,就再也睜不開。」
「為什麼會這麼想?」只有小時候心里經歷過重大創傷,或者極其不愉快的人,才會有類似于這樣的恐慌。像他這樣的貴族公子,也有什麼不如意的事情?
「我也不知道。只是一個人的時候,會覺得四周有許多雜亂的聲音,像是有人在和我說話,又像是風聲。」
「那個叫幻听,是一種小病。有時候太緊張了,沒有休息好,就會生這種病。沒有人在你身邊,就沒有人說話。只是風在開你的玩笑罷了。」終于可以耐下性子來和他說說話,他應該是個極善良的人吧,明明知道自己會受傷,為了保護她,他也可以在所不惜。
「呵呵,你有沒有听過風語者的故事?」他問她。
黑暗里,看不到她搖頭,卻听到衣物來回摩擦的響聲。
他說的,肯定不是吳宇森拍的那部電影。
「傳說在北方草原,有一個部落,以游牧為生。他們的首領,是位極英武的戰士,他和心愛的人,從小青梅竹馬,長大後就結成相親相愛的夫妻。」
他還是有些虛弱,說了幾句話就要停下喘口氣。
「誰想到,成親沒多久,在他們放牧的途中,卻遇到了強盜。首領為了保護部族,而眼睜睜的看著妻子被強人擄去……」
「後來呢?」
「後來,他的妻子,不堪受辱,自刎而死。來到冥王之前,冥王告訴她,像她這樣忠貞的女子,可以列為仙班。可她說她不願意,她寧可變成一陣風,永遠的守候在她的愛人身旁。因為她知道,不管她變成什麼樣,他的愛人,都會認出她,他嗅得出那絲風里,有她曾經的氣息,他會呼喚她的名字,他會和她說話,對她傾訴他的思念之情。」
「冥王憐惜她的痴情,就同意了她的請求。他的愛人,果然不負她的厚望,認出了那陣清風就是她的靈魂。他時常和她說著只有他們兩人才听得懂的話,她高興了,就會吹動五彩的幡旗,把大帳吹得呼呼做響。可是,他們的族人,並不能感覺她的存在。他們以為他受了太多的刺激,而失去了神智,和空氣交談。」
「他們叫他,瘋語者,並把他推下了首領的位置。不過他卻不在意,他知道自己在做什麼。直到有一天,那伙強盜,又來偷襲他們的部落,她提前看到了,跑來告訴他,讓他帶著部落的人趕快逃走。可是,卻沒有人肯信他的話,他們都當他又在發瘋了。」
「他為了保護那些曾經的部族,自己一個人,單槍匹馬的去迎敵。她也化成憤怒的狂風,替他迷住強盜的眼楮,讓他可以奮勇殺敵。只不過,最終他還是寡不敵眾,受了壞人的暗算。」
「馬兒馱著他的尸體,回到他們的營地。那些部族才知道他沒有騙他們,他們慌張的逃走,總算是撿回一條命。」
「他們替他舉行了盛大的葬禮,沖天的火光之中,他們都听到了,那一縷一縷的風中,他們的笑聲。從此,再也沒有任何人,可以分開他們了。他也不再是瘋語者,而變成風語者。」
他停下來,漆黑的房間里,一片寧靜。
「在想什麼?」太靜了,讓他有些不安。若不是還握著她的手,好像都察覺不到她的存在。
「我在想,那個首領的妻子。太傻了些。」
所有這些神話故事,都是雷同的劇情,雷人的結局。
若活著拼不過,就去尋了死來寄托希望在神明身上。可是他們誰,又真的見過神明的真面目?無非是望梅止渴,畫餅充饑罷了。
這世上有這麼多事,若是真有神明,恐怕也早就被煩死。于是干脆,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得過且過。若非如此,那雲崖受了那麼重的災,怎麼沒見神明出來管一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