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你……」她駭得說不出話來。剛剛那個面目凶惡,不喜言談的男人,去了哪里?!什麼時候換了一只幽犺?眼底閃過灼人的紅光,額上還有一道似曾相識的白色月痕。
淵不等听她羅嗦,一把將她從地上拖起來,負在自己身後,快步奔到袁穆月身旁。變身犺族之後的他,動作要迅速許多。
「東南方,還有生機。」袁穆月說完,抱著繁花掠了出去,足不沾地,如同飛一般。淵跟在其後,厚重的獸掌落在沙地之上,瞬間就被沙蟻所覆蓋,蟻族瘋狂的肯噬著他的腳掌,可他卻好似感覺不到疼痛,只是全力的向前奔去。
烏雲散去,落落月色之下,一青一棕兩個矯健的身影,在紅色的大漠之中快速移動。
不同族群的沙蟻,從四面八方涌出,有些為了唾手可得的食物而爭斗起來,滾成巨大的蟻球,給了他們片刻的殘喘之機。
目力所及,俱是一片紅潮。只有東南方,似還有一片白芒芒之地,他們兩人奮力向那里跑去,等到了那里,大家才看清楚,那片白光,是一些散落的骸骨。不知為何,所有沙蟻好似畏懼般,都紛紛地繞開了那片尸骨地。
他們四人幾乎用盡全力,總算站在那片骸骨之上,原先咬住淵不放的沙蟻,也紛紛退散離去。
繁花靠在袁穆月懷中,心跳如雷。看看身邊的盈玉也是如此,滿臉驚恐,緊緊的拉住淵的手。他們這幾個劫後余生的人相擁著站在一起,看著蟻軍的紅潮從自己腳邊匆匆而去,這片雪色的骸骨,仿佛汪洋中的一葉方舟,承載了他們幾人渺小的生命。
東方的天空,露出淺淺的紫藍色,黑夜就要過去,沙漠之上只留下片片斑斕的爬蹤,一團團紅色的蟻尸堆積成冢,記錄著昨夜發生過的一切。
如此驚魂的一夜,對這片沙漠來說,卻只是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之中最普通尋常的一天而已。風一吹起,所有的的痕跡最終都消失成平坦。
「哎呀,你的腳。」盈玉借著初升的陽光,看見淵的腳掌鮮血淋淋。
她蹲在巨大的夜獸之旁,小心的替他清理著傷口。血與沙凝結成塊,厚厚的鬃毛之下藏著無數細小的傷疤。「痛不痛?」他還沒說話,她就替他心疼的落了淚。
「無妨,只是小傷。」淵的心中,滿滿的涌起陌生的情愫。這些傷,對他來說,根本不算什麼。
讓他覺得觸動的,卻是這個看似柔弱的女孩子。
密林之旁,她是唯一跳出來營救繁花的人,雖是不自量力到有些愚蠢的地步,但她的勇氣,卻讓他賞識。看樣子柔柔弱弱的,關鍵時候總是做出出人意料的舉動,她原本不是很怕他的嘛?怎麼如今這樣貼近他,也毫無怯色。
「怎麼是小傷!流了這麼多血,很痛吧?」他滿不在乎的語氣,讓盈玉有些氣結。「那個,你還能變回人嘛?」她突然問了一句,淵楞了楞。
他在未成年之時,最頭疼的就是變身。每每有月圓之夜,總是無法控制心中的獸血與獸
性。如今經過了歲月的打磨,總算能夠隨心自如的變化。只不過,這個女子問這個干什麼。僵硬的點點頭。
盈玉歡喜的拍了拍手。「快變,快變,變完了我好替你包扎傷口。」
變身,不難。可是變了之後,該怎麼辦。剛剛穿在淵身上的衣服,早就被他自己撕爛,如今他是一絲不掛。
「盈玉,我們帶的衣裳,是不是都放在車上了?」繁花為難的看著各人。不光是衣裳,銀子,食物,水,都放在車中。可是現在就是打死他們,也不能再回去了。誰知道那些死螞蟻什麼時候會再冒出來。
兩個女人幾乎是絕望同時長嘆一聲,就算淵不在意果奔,他也不能以這種模樣出現在眾人面前。盈玉氣餒的又蹲了下去,突然跳了起來。「這個這個,我剛剛說拿去縫帽子的。」
她高興得有些語無倫次,從腰間圍著的小布包里翻出一件男子灰色的長袍,長袍之上縫得正是她這些天在車上沒事時做出的雞婆婆小帽。
把衣服塞到淵的懷里,她和繁花背過身去嘰嘰咕咕的說著悄悄話。再轉回來時,身穿長袍的淵已經恢復成人的模樣。
他的臉色,有些奇怪,這個人平時樣子太過凶惡,若是大膽揣測的話,可以把他現在的模樣,看成是感動?
「這個帽子呢,即可以替你遮陽,又能幫你擋住後面禿的地方。你不要擔心,頭發會長出來的,以前我們府里有個下人,總是鬼剃頭,後來夫人替他找了個偏方,沒多久就治好了。等回到遙南,我把方子抄給你。」盈玉熱心的替他張羅著,盡管他們身在不見人煙大漠之中,她還是壓低了聲音,像是怕他難為情般。
淵的臉色,變得更加復雜。像是拼命壓抑著什麼,從牙縫之中擠出兩個「謝謝」,隨後背過身,不再理她。
繁花忍笑忍得幾乎快要瘋掉,把臉藏在袁穆月背後,拿他當了擋剪牌,無聲的狂笑。
除了盈玉,在場的三個人,都知道事情的真相。袁穆月原本想忍住不笑,但最後還是沒有成功。面部表情頗為怪異的抽動了許久。
「你看這是什麼骨?」淵清清嗓子,問向袁穆月。經過一夜的逃命,兩個人終于破冰成功,有了交流。
「像是某種食草的動物,大小和馬差不多」袁穆月低子,仔細的看著救了他們一命的骨堆。不管是什麼,應是某種聖潔的神獸,死後仍有靈力,才能抵住沙漠中的蟻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