瀑布下的湖水，要比上面的水，暖和許多，也淺許多，站在水中，水面就在腰間蕩漾。
是這樣，繁花還是被凍得瑟瑟發抖，她也不知道剛剛發生了什麼，從裂縫那里掉下去，像是永遠也沒有盡頭一樣，只覺得頭昏腦脹，隨後就失去了知覺。
只不過，這水，也太冷了些。對一個最近剛剛才失血過多的人來說，這種溫度，完全可以要了她的命。
幸好有袁穆月，他用自己的身體，溫暖著她。
四下黑得讓人心悸，沒有赤霄防身，他的精神繃得緊緊的。「這是哪里？蒼洛他們呢？」她虛弱的問，嘴唇已經被凍成了青紫色。
袁穆月用手輕輕掩住她的口。他直覺此處並不只有他們兩人。水中，像是潛藏著某種巨大的動物，它的身軀，剛剛游過他們腳下，滑而涼膩的感覺，讓他極不舒服。
遠處傳來一陣嘩啦嘩啦的水聲，「繁花！」沙蜜兒一聲大叫，打破了寂靜。他們也從瀑布旁攀著岩壁而下，蒼洛掌中的業蓮火，照亮了四周。
眼前一片幽暗的藍光，湖中原本生著無數朵閉合沉睡的綰帝蓮，如今經過火色映照，紛紛瓣開綻放。
這種唯有見了光亮才會開花的植物，一千年生葉，一千年發芽，一千年出苞。瞬那芳華，彈指即謝。他們幾人屏住了呼吸，看著各色的蓮生蓮謝，宛如墮身仙夢之中。
繁花緊緊抓住袁穆月的衣裳，忘了呼吸。一顆碩大的黃色眼楮，繞過干枯凋敗的花叢，出現在他們面前，墨色的瞳仁，微裂開來。鮮紅的信子，吞吞吐吐，幾乎要蹭到她的臉。
遠處望不見邊際的黑暗之中，有座乳白色的島嶼，在業蓮火的微光下，顯現出來。島身上扁布著六稜形的鱗。
蒼洛聚精會神于掌中的火焰，火苗慢慢升高，整座島也隨之動作起來。島身慢慢展現出它原來的模樣，盤踞的蛇身，舒展卷曲，露出一片赤黃之色。
「赤金沙地……」沙蜜兒忍不住輕叫出聲。由靈獸所守護的，上古流傳下來的寶藏，爹爹此生最後的夢想，終于被她找到。
他們幾人都看見了那片金燦燦的光芒，臉上露出痴迷的神色，唯有袁穆月一人，滿臉疑惑。「你們到底看到了什麼？」
「是赤金沙啊，你看不到嘛？」繁花用手顫顫的指向那片金黃，而袁穆月順著她手指的方向看去，卻只有一片空白。
為什麼只有他一人，什麼也看不到？
「只有真心尋找赤金之沙的人，才能看到它。」莊重的聲音，在他面前響起。白色的巨蛇，微微揚起頭。「你的心不純，你是屠靈之人，你弄壞了我們的結界。」
袁穆月把繁花拉到身後，擋住她。「我是屠靈之人，那又如何？」他手上布滿了別人的鮮血，凡是有靈力之人，都可以看清。
他的聲音里充滿了不屑，什麼上古神獸，不過是些活在地下成精的妖怪，練了些三腳貓的本事，也敢在他面前賣弄。
「屠靈之人不應該出現在這里，這里是聖地。」從白色的蛇頭之後，又傳來一陣更為縹緲的細聲。
黑色的鱗片，紫色的巨眸，自暗地里探了出來。
一黑一白，兩只蛇頭，卻共生在一個身子上。繁花從未見過如此巨大恐怖的動物，立刻把頭埋在袁穆月的身後。
「我們只求一些赤金之沙，並不想找麻煩。還望兩位行個方便。」袁穆月一招手，赤霄飛回。紅光大盛，讓兩只蛇頭不約而同的 著焦燥起來。
赤霄的殺氣，讓它們覺得不適。雙頭蛇巨大的身軀，不停的在水下游走「他們可以拿，你不行，你破了結界，你要留在這里做守護者。」紫眸和他對視，眸中凶光閃爍，袁穆月不慌不忙，橫劍于胸前。「想留我？你可以試試看。」
他可不管什麼上古靈獸，凡是擋了他路之人，神擋殺神，佛擋殺佛。
「你明明不想得到赤金之沙，你為什麼要來這里？你這個騙子……騙子，騙子騙子騙子。」黑蛇頭退去，白的登場，在他身旁惡毒地重復著這個名字。
袁穆月冷哼一聲，劍尖輕挑而過，乳白色的蛇身之上馬上多了一條淺痕，六角稜形的鱗片，紛紛斷落。「下一次，破的就不只是鱗片！」那蛇眼，像是窺探到了他心中的秘密，讓他止不住怒意。
蛇身快速的滑動，水中被攪起一個又一個旋渦，依次游過他們身邊。「你們不能白白拿走這些寶藏，你們要付出代價。」上古的靈獸，獨自守著這片寶藏，已不知經歷了多少千年萬年。
不止他們，所有妄圖要取走金沙的人，都要付出代價。
「你們要如何？」袁穆月問。
黑白交頭結耳，「我們要你們其中一人的靈魂，死了就歸我們所有，來做下個結界守候。」
呵，他還以為要什麼。靈魂麼？這是他最不在意的。把繁花的阻撓當成抓搔。「好，我給你們。」
話一出口，就是立下了誓言。蛇頭突然變成一片白光，等白光散去後蛇頭，與蛇身盤成的島嶼，全部消失不見。只留下一片金黃，在伸手不見五指的湖心，閃著動人的光芒。
淵與沙蜜兒去裝赤金，蒼洛在一旁守候。袁穆月抱著繁花上了岸。
「為什麼給它們？為什麼要做出這樣的事情？」她死死的抓住他的衣裳，不讓他繼續逃避問題。
蹲子，和她平視，他的眼神淡定從容。「我早就是個沒有靈魂的人了，它們想要，就給它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