傾城亂︰禍世王妃 第二一六章 繁花 瓷仙子

作者 ︰ 琉金琥珀

荊老板沒有兒子,只有這一個女兒,所有關于燒制工藝的秘技,都心口相傳,教給了小桃。

「等了及了笄,讓你爹帶著你去找個好男人,給荊家留個後,別讓荊家斷了根就好。」她很小的時候,她娘就這樣告訴她。

荊小桃原是不嫁的,守著事關家族興旺的秘密,她也沒法嫁。在她的生命里,只有燒瓷一件事。她十歲時,窯中的師兄弟,叫她小桃,出了窯,她就是瓷妹子。再過三年,在窯里,她還是小桃,而出了窯,她卻成了瓷仙子。

荊家的姑娘,巾幗不讓須眉,小小年紀,已經掌握了所有燒瓷的技巧,她像是生來就是要做這一行的,瓷器入窯,高溫灼熱,一般男人都受不了,她卻能一守就是一天。

熊熊火焰之中,都是小桃的心血,從泥到瓷,如同鳳凰涅槃,從平凡到輝煌。

有些天份,是融在血液之中代代相傳。你是為瓷而生,除了燒瓷,就沒有別的事情,可以讓你分心。父親的教誨一遍遍的在她耳邊重述。

她是女孩,原本人人都不看好的女孩。她要付出比男人更多的心血,傾其所有,也未必能得到和他們同樣的地位。

若是不前進,那就要後退。她要給爹爹爭一口氣,讓別人知道,她荊小桃燒出的瓷器,不輸給任何人。

她不寂寞,不孤單,每天混在師兄弟里,也不知道男女之事。她不羨慕旁人家女兒紅裙綠襖,也不羨慕人家女兒細皮女敕肉雪肌玉膚。

偶爾,只是偶爾,看見路上,有卿卿我我的少男少女,執子之手,與子攜老。那又是如何的光景?她也是如花般的少女,也有這樣的憧憬。可是一低頭,看見自己因終日勞作的而遍生的厚繭的雙手,就斷了所有念頭。

有誰,會願意牽這樣的一雙手,過一輩子呢?

她把自己的生命,完完全全的交給燒瓷。

直到遇見他。

和狗搶食吃的少年,看樣子,和她同歲。在泥濘之中打滾,全身都是污穢,卻擋不住一對雪亮的眼楮。從她手中奪過饅頭,不費吹灰之力。

看著他狼吞虎咽的把饅頭吃干淨,她向前走了很遠,但腦中總是不斷的浮現出少年的手。

那雙手,長且有力,會是制胎時的利器。她對釉色的掌握,已經到了爐火純青的地步,但因為手小,捏胎制胎之時,卻總是不夠利索。

若有他相助,那就是如虎添翼,天作之合。她回首,與少年相望。最終還是折了回來。帶他回到荊窯,求著爹爹收他徒弟。

「只當是積德行善做好事了,若是他不成器,就當是給家找了個粗使的下人。」她也想有個可以和她一起長大,同甘共苦的朋友,像爹爹與陳三叔,大師哥和二師哥。

能夠一起討論新瓷的制法,能夠一起分享瓷器出窯時的快樂,能夠擔當所有失敗時的痛苦。

他說他叫檀,父母雙亡,舉目無親,流落至此。他在荊窯里,如魚得水,勤快,能干,嘴也甜,超出了她的期望太多太多。在短短的時間里,他就討了所有人的歡心,也包括她的。

他是同道中人,和她一樣,對制瓷有著極高的天份,或許比她更甚,也說不定。

她愛看他專注的樣子,對著泥胎,宛如對著愛人。手下溫柔剛勁,心思巧妙,瓷形月兌俗。

「切切記得,絕不可將秘色瓷的制法,告訴別人。」若不是爹爹一日三次的叮囑,她肯定早就說出了火侯的關鍵,以及釉色的調制。每每檀問她這些秘技的時候,她總是忍得很難受。

「沒關系,我知道,這些不是你能隨便講的。」檀很溫柔,並不在意她的欲言又止,收起了自己的好奇心,不讓她為難。

只是,他嘴里雖然說著沒關系,但眼中卻明明寫著失落的神情,他的體貼,讓小桃更加煎熬。

她想告訴他,她想和他分享生命中的一切。她其實並不在意秘技在傳,或許是工藝流失,比起這些,能看見他飛揚的神彩,更讓她覺得愉快。

終于等到她十四歲,再一年,就要及笄,再一年,她就到了娘所說的,可以找個好男人的年紀。

在她眼中,她只看得見一個人。她不知要如何表達這樣的感情,只是日以繼夜的和他守在窯前,秘色瓷已經存在了太多年,縱然稀罕,但也不新鮮,他們要燒出更多更好看的瓷器。才能守住荊家這塊金字招牌。

「小桃,我喜歡你。」檀的表白,即在情理之中,又顯得太過突然。窯中已是千度的高溫,在她看來,卻沒有他眸中的熱度足。

他想拉她的手,卻被她閃開。

「我的手,不好看。」此時的她,和所有的女兒家,沒有兩樣,在意著那些零碎的小事,因為自己的不完美,而無比沮喪。在天下制瓷人面前,多麼驕傲的她,在他面前,卻卑微到了極致。

背了手,藏在身後。卻被他溫柔的牽過,「我的手,也不好看。」

他的掌中,有著和她相同的紋路。雙手合十,四目相對,她再沒任何質疑,這就是她想要的好男人,不需要太多華麗的詞藻,只是普普通通的一個人,可以陪著她,一起燒瓷,燒到白發蒼蒼,燒到地老天荒。

他們的婚事,被所有人認可。上哪里去找這樣的乘龍快婿,半子也是半個長工。他干活賣力,從不偷奸耍滑,這是有目共睹的。

荊師傅心中寬慰,看著女兒有了這麼如意的郎君,總是沒有辜負九泉之下的亡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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