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最中心站著一位白發蒼蒼的老嫗，手持龍頭拐杖，身邊還跟著幾個陌生面龐的丫鬟和壯漢，估計都是她帶來的。
悅意也在，看樣子也是被人從被窩里拎出來，低著頭，頭發披散，身穿白色的小衫子，赤著腳，目光驚恐地站夜老板身後。
她那是在發抖嘛？隔著這麼遠，看不太真切。
「我說老夫人，您可不要听別人亂嚼舌根子，什麼駿王爺要贖我們悅意回去，那都沒影的事∼他要真是贖悅意出樓，那我能不知道嘛。」夜老夜勉強招架著，可以心里已經是虛到極點。
這消息不是她泄露出去的，一定是悅意！這個死蹄子，就存不住一個屁！和這個說完了和那個說！早就提醒過她這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可她偏偏不信！現在好了，人家找上門來了！
「夜老板，你不知道？你不知道，可這全城的人怎麼都知道了。這事，我不找你說，我只問悅意，你別擋著，否則不要怪我對你不客氣。」老夫人的聲音不大，但卻是字字如石。
夜老板陪著笑臉，知道自己萬不敢真的讓開，怕是讓開了，悅意就要遭大殃。她是她樓里的姑娘，好歹也算是個角兒。她若是現在不護著，恐怕以後就要失了人心。
「哎喲，老夫人，您看，這是哪兒的話。什麼全城人都知道了。您可別逗了。呵呵，那個誰，趕快，給老夫人搬張椅子坐下，坐下，坐下說話。」
招呼了半天，也沒人動，誰都不願意錯過這個絕好的機會，夜老板狠狠踢了旁邊離得近的龜奴一腳，「讓你拿椅子，你聾了？！」
龜奴不樂意的沖出人群，半晌舉著椅子回來。
「夜老板不用費心，我不坐，老身這些年，身體是不太好，但還站得住。這個地方，老身站著都覺得齷齪，何苦還要坐。」畢竟是知識份子出身，罵人都不帶髒字。
夜老板也有許多年沒受過這種待遇，除了賠笑，也沒別的辦法。「您看您，您說得這話，讓我沒法往下接了。」
「我也沒讓你接，你走開，我要和悅意直接說。夜老板，好歹我家也是皇親國戚，在鳳棲城里，有些地位，雖不敢說跺地一腳，山要搖，但想拆了你這棲鳳樓，也不是什麼難事。」
「您看……這……悅意，過來，跪下！看你把老太太氣的！快跟老太太認錯！」夜老板實在沒辦法，總是要顧全大局。
悅意低著頭萬般不樂意的走到老夫人面前，腿一軟，跪在當下。
「老夫人明鑒，王爺絕沒有要贖我出樓之心。都是別人亂講的。」咬緊了牙關，能熬過這一關，就是逃出生天。
「他沒有贖你出樓之心？那你有沒有呢？悅意，你上次來我府里，是怎麼和我說的？若是再見王爺，你要如何？」看來這兩人已經不是第一次交鋒，老夫人氣定神閑，看著悅意驚慌失措。
「老
夫人，那不是我招駿王爺來了，是他自己來的，真的不關我的事。」她匍匐在地上，哆嗦得不敢起身。
「我自己的孩子，沒管住，我回去自然也會罰他，不過你，你答應我的，是不管他找不找你，你都絕不會再見他！你當這話是兒戲是不是？！你當我老糊涂了，就隨便你們糊弄，對不對？！」龍頭拐杖落在地上，咚咚做響。
「給我掌她的嘴！好好教教她，什麼叫做言有而信！」老夫人一言即出，立刻有壯漢把悅意從地上架起來。
「老夫人，老夫人饒命啊！我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悅意用盡全力想掙月兌男人的魔爪，可人家手如鐵箍，根本不許她有半點移動。
她的哭嚎聲，很快就被輕脆的巴掌聲所掩蓋。
嘖，真是可憐，那男人是練健美的吧，手臂比自己的大腿還粗，不知道這頓巴掌打下來，悅意會變成什麼樣。反正她那兩記巴掌，已經打出來了，再多的，就分給悅意以前曾經欺負過的姑娘們吧。
樓下的哀號聲，慢慢變成抽泣聲，到最後，只听見巴掌聲。血絲，順著悅意紅腫的嘴角淌下，她面無表情的接受著男人的巴掌，長發隨著他的動作，左右飄舞。
「別打了，老夫人，千萬別打了，算我求你了，再打下去，要出人命啊。」打了二十來下，看老夫人還沒有要停的意思，夜老板從人群里沖出來，跪在地上。
老夫人看了一眼跪在自己面前的夜老板，揮揮手，壯漢得了令，停下手，悅意無力的癱倒在地上，一張口，幾顆碎牙，混在血里，吐了出來。
「我的天吶，這可怎麼好……」畢竟是在樓里長大的姑娘，十來歲就跟了夜老板，這麼多年，雖然她的脾氣越來越長，雖然她們的矛盾越來越多，但看見她這樣，夜老板還是忍不住心疼的哭了起來。
「做人，如果連要守信這個道理都不懂，那還不如死了好。你騙我這件事，我們就算了了。不過你逼著駿兒去借高利貸來贖你出去這件事，可是沒了。」老夫人從懷里掏出一張字據，丟到悅意腫脹到看不出表情的臉上。
「悅意，你是聰明人。不過做蠢事的，都是聰明人。你以為他把你贖出來，等我死了，就能入我們駿王府，月兌胎成人，做我駿家的人是不是？你想都不要想！別說你活著，就是你死了，變成鬼！也別想進我駿家一步！我給你臉，你不要，那你就別怪我翻臉！我今天就要讓全鳳棲城的人，知道你是什麼人，我也要讓你自己知道知道你是什麼人！來啊，把東西給戴上！拖出去，游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