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長社的時候,橈檀派人送了許多好東西給他們,最寶貴的,還要數一個圓圓的瓷壇子。壇身上繪著片片桃花生,凸起的紋路,盡似真實的花色,細女敕圓滑如處子肌膚的瓷身,都向人無聲昭示著它的珍貴與稀有。
只是對他們來說,壇子本身的價值連城遠遠比不上它內里所裝的內容。
壇中被分為五個小格,每個格內裝著不同顏色的泥土。
五帝五色土,繁花把壇子緊緊的抱在懷中,兩眼失神的盯著窗外的樹林。
沙蜜兒爽朗的笑聲,與盈玉清脆的嗓音,讓原本寂靜無趣的旅行變得生動許多。
她們仨,本來都是窩在馬車里。繁花和盈玉都是好靜的人,旅途漫漫,用一些女紅就能打發。
可沙蜜兒卻是一刻也閑不住,讓她就這麼傻乎乎的坐車坐到喀羅,簡值比殺了她還要痛苦。
「坐車悶死了,我要去騎馬,盈玉,你要不要學?」看出繁花自離開長社之後,就一直心事重重,沙蜜兒很識趣的不去煩她。盈玉與自己年紀相當,看樣子是極好相處,正好問問。
盈玉指指自己,隨即看看繁花,「我嘛?我不敢哎……」畢竟是年輕女孩子,說不喜歡玩是假的,但是留小姐一人枯坐著,她又于心不忍。
「你和她去學學吧,有淵在旁邊,不會讓你傷著的。」繁花向盈玉投去一個鼓勵的笑容。她需要一個人好好靜一靜,她需要把袁穆月和她所說的那些事情,一個人,仔仔細細的想想。
看著兩個小丫頭手牽著手出了馬車,她勉強支持在臉上的笑容立刻土崩瓦解。
把手指叉入長發中,輕揉著因為緊張而疼痛的頭皮。她原是一心一意的想找到這些東西,回去補好乾坤盤,然後回到自己應該存在的世界。
但隨著與他相處的時間越久,她發現自己就,越來越不想找到這些東西。找到了,就意味著將要離開他。
找到了,就意味著,要把他還給曾經的繁花。
雖然,都是自己。但她,真的覺得很難放手。一想到,他會永遠都不記她,這些發生過事情,點點滴滴,都將成為永遠不會存在的將來,她就覺得心如刀割。
可是听了他那天的話之後,給原本就糾結痛苦的她,更平添了幾分憂愁。
對于他所說的話,她無條件的,百分之百相信。因為看見他的雙眼,就知道他的心里,這一次,對她是毫無保留。
若是像他所言,等她集齊了這幾樣東西,他真的就會對她出手嘛?搶走他們一起找到的所有,辜負所有人對他的期望,把這些他們幾個辛辛苦苦才找到的東西,全權交到清昀手中?
只是,他若是不那麼做,他家中那些老奴,又將性命堪
憂。
人為刀俎,我為魚肉。讓他拋下這些最後的親人,他是絕計不干的。可讓他奪走這些東西,奪走乾坤盤,不要說她,就連淵,蒼洛,沙蜜兒他們,也不會同意。
命運一次又一次,把一道又一道的難題橫在他們之間,就是為了不讓他們接近。
她把臉貼在瓷壇之上,涼涼的細瓷潤滑如玉。「小桃,你讓我問他的,我都問了,接下來,我要怎麼辦?」
幽幽的嘆出一口氣,這答案,只有她可以給她自己。無論那是多麼殘忍的答案。她都要默默的承受。
「小姐,騎馬真的很好玩哎……小姐,你怎麼……」掀起車簾,盈玉原本因為激動而變得紅通通的面龐,看到失落的繁花,立刻也低沉了下來。
坐在車外的袁穆月听到她的話,也轉過身來看向繁花。
被他的目光燎到,讓她立刻低下了頭。
「沒事,我只是,想起了以前的一些舊事。」她搖搖頭,將壇子放下。不想把事情的真相告訴盈玉,因為怕這憂愁,也會將她的快樂給侵佔。
放下車簾,外面再也看不見她們。「小姐是在想老爺和夫人麼?盈玉知道小姐心里苦。可是,小姐,我講句不當講的。袁將軍,或許真的不是壞人。雖然是他,帶著士兵……可是,皇命難為,就算不是他,換了別人,也是一樣的。」
「小姐,你喜歡袁將軍吧。」盈玉考慮良久,還是問出了這句話。
就算繁花和袁穆月,什麼也不說,但只要是有眼楮的人,也會看出他們之間的情愫。他看她時的眼神,她和他說話時,神彩飛揚的樣子。因為她,他才變得更加沉穩有力。因為他,她才變得如此美麗動人。
「喜歡,不喜歡,又能怎樣呢。」繁花苦笑。她的感情,已經這麼明顯了嘛?就連盈玉都能看得出。
「小姐,你別怪我多嘴。我看得出,袁將軍也喜歡你。若是喜歡的話,為什麼不能在一起呢。」盈玉的小腦袋里,沒有那麼多復雜的愛恨情仇。
本來也是這樣的啊,若是喜歡,為什麼不能在一起呢。
若是尋常人家,兒女情長,情投意合,那是求之不得的美事。可是他們,兩忘江湖朝堂,相隔不過咫尺,可卻步步都是蕭殺,空羨兒女弄青梅,滿眼的柔情,也敵不過命運的遺憾。
「有些人,是不能在一起的。若是在一起了,就會天怒人怨。」拍拍她的手,不想再繼續談下去。
盈玉還想再說些什麼,馬車突然一個急停,她毫無防備,整個人向前跌去。幸好繁花反映夠快,及時抓住了她,可饒著這樣,盈玉的額頭還是撞在了車柱上,立刻紅腫了起來。
「出了什麼事?」繁花把盈玉扶到一邊,自己從車中走了出來,站在袁穆月身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