熬過四更天了,我的心有些許的欣喜,期盼著蒼天能夠保佑我的雪兒︰天亮就好了,只要天亮了,就可以帶雪兒出宮治病了……
可是意想不到的事情又發生了。
就在我和翠喜剛剛想閉上眼楮咪會覺的時候,我發現雪兒開始抽搐起來,一陣緊一陣,我對翠喜說︰「翠姑姑,怕是秋夜寒涼,雪兒覺得冷吧?」
「冷?貴妃娘娘,奴婢倒還真是沒有听過狗會覺著冷的,它不是長著那麼長的毛嗎?」
「那如果不是冷,它怎麼會打哆嗦呢?翠姑姑,你把雪兒抱起來,抱到我的懷里來,我覺得它是冷了。」
「是,貴妃娘娘。」翠喜答應著,就走到雪兒的窩旁,蹲去抱起了雪兒,一邊用手輕輕地模著雪兒的頭一邊說︰「雪兒,乖,再忍一會,這天馬上就要亮了,等天亮了,就想辦法送你出宮治病,雪兒不怕,一定能治好的,一定能。」
雪兒在翠喜的撫模下似乎好了一點,但是眼楮依舊閉著,不願意睜開。
「翠姑姑,給我吧,您去給雪兒灌一個小的熱水銅壺,放到它的小窩里,把它的窩弄暖和點,等會好讓它睡著不覺得冷。」
「是,娘娘。」翠喜一邊答應著,一邊將雪兒遞給了我。
我把雪兒抱在懷里,雪兒這會才睜開了眼楮,一對大大的眼楮一直看著我,似乎有無限的委屈要向我訴說。
我像抱著自己的孩子似的抱著它,把它的毛乎乎的狗臉緊緊地貼在我的下巴上,以往這個時候,它一定會伸出它長長的舌頭來舌忝我的臉了,可是今日,雪兒也許真的是拉肚子拉的一點力氣也沒有了,它只是閉著眼楮,沒有伸出它的舌頭。
我把雪兒平放在我的膝蓋上,用手輕輕地撫模著它的頭和臉,看著它難受的樣子,我也跟著難受,不斷地看著窗外,希望天快點亮起來。
突然,雪兒睜開了眼楮,看了看我,就要從我的膝蓋上往下跳,我以為它又要拉了,就把它放到了地上,我看到雪兒似乎有了些精神,朝著它的小窩走去,然後慢慢地爬進了它的小窩。
翠喜端著個灌好熱水的銅壺也進來了,銅壺的外面還裹了一層厚厚的棉布,我讓翠喜把銅壺遞到我的手邊,我模了模,覺得不太燙,就示意翠喜可以放入雪兒的小窩里去了。
當翠喜正要將銅壺放入到雪兒的小窩里去的時候,翠喜大聲叫了起來︰「娘娘,你過來,不好了,您快過來啊!」
我慌忙起身過去一看,雪兒睜著一雙大大的眼楮,可憐巴巴地看著我和翠喜,四肢抽搐了幾下,然後漸漸伸直,伸直,最後一動也不動了,只有那雙眼楮,那雙大大的眼楮依舊睜著,帶著對我們無限的留戀……
我這才意識到,剛才它在我的懷里突然睜開眼楮看我是向我告別,然後執意要跳下去是不願意死在我的懷里,一個多麼有靈性的雪兒啊!
我俯模著雪兒僵硬的身體,竟然不覺得害怕,就像模著自己親人的遺體不會覺得害怕一樣,我沒有感到一絲恐懼,我把雪兒的那雙大大的帶著無限委屈的眼楮合上,我的淚水再也忍不住了,一滴接一滴地落在雪兒僵硬的身體上。
「娘娘,別太難過了,當心身子。」翠喜邊說邊來攙扶我站起來。
「翠姑姑,雪兒也是我們這個家中的一員,如今它代替我們去了,如果不是它去吃了那些糕點,真不知道今日死的會是誰?」
「是啊,娘娘,多虧娘娘听了翠喜的話,沒有去吃那些糕點,不然,唉,真是不敢想……」
「歹毒,真是歹毒,翠姑姑,那些人怎麼就這麼歹毒呢?」
「宮中這樣的事情多了,還不都是因為您懷了龍子的緣故,那些人是千方百計地要害娘娘的呢,所以娘娘一定要當心,一定得記住翠喜說的話。」
「我今日是真的領教了她們的歹毒了,不過血債要用血來還,我會記住的。」
「貴妃娘娘,還有三個月,娘娘就可以熬到頭了,所以一定得當心。」
「好的,翠姑姑,那咱們現在去把雪兒葬了吧。」我說道。
「貴妃娘娘,外面的天還黑著呢!等天明再去吧。」
「別等了,天就快亮了,我看著雪兒躺在這,心里怪難受的,還是讓雪兒入土為安吧,翠姑姑,您去找個木頭盒子來,能裝下雪兒的盒子,然後叫醒小金子,讓他帶上一把鐵鍬,咱們一起去葬雪兒。」
「貴妃娘娘,您的身子不方便,我看還是別去了,我和小金子去就可以了。」
「不,不,我去,我要去,我要去送送我的雪兒,送送我的這個寶貝女兒。」我執著地說。
翠喜和小金子收拾好東西,我們就端著那個裝著雪兒尸體的木頭盒子,往梅林深處走去,路過御花園的時候,我還特意停下讓翠喜去采摘了幾朵菊花。
梅林深處,小金子很快挖好了一個深坑,翠喜將那個木頭盒子放了下去,我把剛才摘下的菊花也丟盡了坑里,讓花兒伴著我的雪兒一同上路吧!
埋葬了雪兒,天也大亮了,我們三人一同往回走的時候,突然就下起了雨,一陣秋雨一陣寒,雨卷著落葉不斷地飄飄落下,翠喜趕緊攙扶著我躲進了涼亭避雨,天地間迷蒙一片,這雨是蒼天的淚滴……
就在我悲痛地送別我的雪兒的時候,茫茫的大漠上正舉行著熱鬧的大婚儀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