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如玉順著來的路往回走,眼楮不住地往兩邊張望著,希望能夠尋到一些張悅珊張貴人的蹤影。
天色漸漸暗淡了下來,也越來越冷了,雲層被籠罩在巨大的青灰濃墨之中,灰暗的天如同一張巨大的漁網覆蓋下來。我和如玉一路慢慢地走慢慢地找尋,不知不覺間已經來到了御花園的梅林深處,由于是剛入冬,梅花都還沒有開,連個花苞也看不到,光禿禿的樹枝直指灰暗的天空,林間有一席空地,設有石桌、石凳,是供冬日賞梅之時讓人們休息用的,夏季也是避暑的絕佳去處。
我感覺走的實在是累了,腰酸腿乏,就對如玉說道︰「如玉,本宮實在是走不動了,都找了這麼久了,還是找不到,怕是……」我不敢說下去。
「貴妃娘娘,不瞞您說,我這心里也這麼想呢,您說,我們順著這條路都找遍了,怎麼連個人影也沒見呢?真是急人。貴妃娘娘,臣妾都急糊涂了,都忘了您可是有身子的人,您先坐下歇會,然後,您先回去,臣妾帶幾個下人再繼續去找,一有準信立刻告訴您,貴妃娘娘,您看可好?」
「怕是也只能這樣了。我這身子是越來越重了,才走了這麼一會就覺得累得不行,唉,先坐會,如玉,你也坐下歇會。」
我和如玉都坐了下來,天色越來越暗,梅林中風聲嗚咽,如無數幽靈在我的身旁飄忽舞動,我不由得抱緊了身子。
「怎麼了?姐姐,您覺得很冷嗎?」如玉關切地問道。
「不是,是覺得有點陰森,我還從來沒有這麼晚在這個梅林中待過呢!」
「我也是,都是大白天來的,別說,還是感覺挺陰森的,姐姐,我看我們還是趕緊離開這里吧。」
「好的!」就在我起身準備離去的時候,驀地我發現前方似乎有個鬼影在飄動,身子直挺挺的,隨著風一動一動的。
「鬼,有鬼啊!」我驚叫了一聲。
如玉慌忙上前攙扶著我,道︰「這皇宮之中哪里會有鬼呢?姐姐怕是真的累了,我扶姐姐回宮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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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不,如玉,我是真的看到前方有個鬼影,你看,你看,那兒,就那兒,直挺挺的,看到了嗎?」
我用手指著前方的那個黑影,讓如玉順著我手指的方向看過去。
如玉眯縫著眼楮看了好一會,不由得瞪大了眼楮,說道︰「是的啊!姐姐,還真是有個直挺挺的鬼影呢!」
「我說的沒錯吧,咱趕緊走,趕緊離開這個鬼地方,快!」平日里還算膽大的我,此刻置身在這片幽靜而陰森的梅林之中,竟然也開始發起抖來,腳下的步子也變得輕快了許多,似乎怕走路的聲音驚動了那個鬼影。
如玉扶著我往外走了一小段路,突然停住了,說道︰「姐姐,我感覺不太對,過去從未听說過梅林之中鬧過鬼,姐姐,您說,那個鬼影會不會是張悅珊張貴人啊?咱們在宮中都找了這麼久了,如果還活著的話,肯定該被我們找到了,她會不會?」
真是一語驚醒夢中人。
我怎麼沒有想到會是那個張貴人呢?如玉說的有道理,很有可能就是那個張貴人,天啊?那如果是她,那她豈不是就已經……
「那咱們就折回去看看,免得心里老是牽掛著。」我對如玉說道。我的嘴里雖然這麼說,可是心里的恐懼依然還是有的,我緊緊地握著如玉的手,感受著她手心的溫暖,然後兩人躡手躡腳地朝著那個直挺挺的鬼影走了過去。
等我們慢慢接近那個鬼影了,卻也沒有見到那個鬼影朝我們飄過來,我們站在鬼影的面前時,眼楮瞪得比秋日里的柿子還大,因為我們發現這是一具上吊的女尸,背對著我們,一時無法判斷是誰,但是那套大紅色的宮裝我似乎在什麼地方見過,什麼地方呢?對了,想起來了,是那日迎接乾凱旋回宮的時候,張悅珊張貴人穿過的,而且那日還正好和吳皇後穿了同一種顏色的衣服,惹得吳皇後不高興了好些日子,莫不是……莫不是這個上吊的女人就是張悅珊張貴人?
我把如玉的手抓得更緊了,身子也開始輕微地顫抖起來。
「姐姐,別怕,有我呢!」如玉說道。
平日里我一直認為如玉是個柔弱的人,卻不曾想在關鍵時刻挺有主見,也挺有主心骨的。
如玉用另外一只手拍拍我的手,說道︰「姐姐,您在這里等一會,我去把她的臉轉過來,看看到底是不是張貴人?」
如玉站定,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然後走到那具女尸前,輕輕地推了一下,那具女尸就調轉了面。
「張貴人……張悅珊……」我和如玉幾乎同時驚叫起來。
一張蒼白如魅的臉,一條露在外面的紅舌頭,一具直挺挺的身子,剎那間,我的眼淚還是流了下來,盡管平日里我是那麼討厭她溜須拍馬,討厭她阿諛奉承,可是在見到她尸首的這一剎那竟全然忘卻了她的不是,只是依稀記起她剛入宮時來我的宮中拜訪我時的俏麗模樣,依稀記起選秀那日踩到的那一只小腳……
可是現在,此刻,她已經成為了一具冰涼的殼了,她的魂靈被這可惡的後宮永遠地葬送了,一個那麼活力四射,向往著在宮中飛黃騰達的少女就這麼被吞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