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零零零年上半年(13)
一天, 天氣很晴朗,卻很寒冷。林蘭隱和卞玄出去散步,這是他們住在一起,第一次一起出去散步。他們一直走到離他們房子很遠的一所藝術學校附近,想看看那里長得茂盛的一片竹林。他們一路上都在說話,接踵而至的是一種快樂,他們深陷其中,因為他們很久都沒有這樣安靜地走在路上,不去遐想什麼,只是說話。
「我對自己的命運無可奈何,為什麼上天要我的生命接近尾聲時,才可以讓我與我一生無法忘記的人,在一起享受這美妙的陽光。」林蘭隱說,聲音完全是一種病態,卞玄明顯听得出,這讓卞玄很辛酸。
「幸福是一種塵世的人似乎永久享受不到的狀態,世界的萬物在變化,我自己在變化,我對你的愛也在變化,對你的愛越來越深。可我在爭取這塵世的幸福時,我最愛的人卻要遠離我,讓我活在空想的世界里。蘭隱,以後再也不要離開我!」卞玄停下腳步,上前拉著林蘭隱的手說。
「我不想離開你,我那脆弱的生命,仿佛得到上帝的賞賜,將要必須消失在地球,跟著他到另外一個世界去,享受不同于地球的生活。那里也許再沒有所謂的男女感情,我的心情也許再也不會被攪亂。」林蘭隱說。
林蘭隱說的話,頓時讓卞玄的心抽緊了,這是痛苦的反應,像要把自己從前的心扉徹底關閉。重新給林蘭隱一個清新的世界,在她離開世界之前不留下任何遺憾。他心里明白,林蘭隱這輩子最大的遺憾也許就是跟他的這段婚姻。
他們在不知不覺中走到了竹林,蔥綠的竹葉讓林蘭隱無比興奮,一下有了美妙的心情。情不自禁要伸手去摘幾片竹葉,發現伸手的力氣都沒有了,因為剛才走了一小段路程,已經耗盡了她身體的力量。
霎時間,林蘭隱栽到了地上,臉上蒼白,雙目緊閉。
卞玄焦急地抱起林蘭隱,跑了好一段路程,才看到可以搭車的馬路。他攔了一輛的士,迅速把林蘭隱送進了醫院。
林蘭隱昏迷到這天的半夜才清醒過來,卞玄一直守著林蘭隱,眼楮都沒有閉一下。時刻都在乞求林蘭隱能夠快點醒來。因為他明白,林蘭隱的病情隨時都有可能把最悲痛的一刻展現在他眼前。
卞玄看林蘭隱微微睜開眼楮時,他對林蘭隱痛苦和悲傷的表情更加敏感了,他心里的憂愁比林蘭隱還要多。他一直都被這種憂愁左右著。
「你一直沒睡覺嗎?」林蘭隱用微弱的聲音問卞玄。
「你終于醒了,別說話,以免消耗能量,好好休息。我會一直守著你,不讓你孤單。告訴我,你想吃什麼?」卞玄問。
「不想吃什麼!如果你從一開始就不讓我孤獨,我即使很早死去也不會有什麼遺憾。」林蘭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