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酸的房事 英雄救美

作者 ︰ 高鴻

十五

紅衛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躺在醫院,頭疼得難以忍受。醫生說你別動,傷口已經縫合了,過些天就會好,不要緊。紅旗、紅星和父親都在。紅星說是誰把你打成這個樣子的?紅衛這才想起了下午的事情。

紅衛說是茂生。

眾人全都張大了嘴,不敢相信這是事實。紅星說這小子平日里沒看出呀,黃蘿卜蘸辣子,吃出看不出——還是條咬人的狗!寶栓說會咬人的狗一般都不叫,這種狗最厲害,哪象你們兄弟幾個,平日里嘰嘰喳喳就知道叫喚,關鍵時候都是菜狗!紅旗說茂生這小子平日里很仁毅,他打你肯定有什麼原因。紅星說能有個啥原因?走,父親在這里陪著,其余人跟我回去,找這小子算帳!

一幫人來到茂生家,一家人正在吃飯,就是不見茂生。紅星說你們還有心思吃飯,人都快要死了。說完便一腳揣翻了地上的小飯桌,稀飯撒了一地。母親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自己的兒子她知道,這孩子長這麼大,連雞都不敢殺,更別說拿磚頭去砸人。茂生早晨就走了,家里人還以為他去了學校。沒想到闖了這麼大的禍!崇德說我去學校找找他吧,問問看是咋回事。茂強說我也去。母親說紅衛要緊不要緊?紅星說流了許多血,昏迷了一下午,現在還在醫院里。他說紅衛要是有個三長兩短,要你們全家人的性命!

母親隨他們來到醫院。

紅衛醒來後腦子清醒了許多。其實今天的事情純屬咎由自取,茂生是被自己逼成那樣的。換了自己,也會這麼做的。這家伙平日里乖得象綿羊,沒想到他今天真會出手。流了那麼多血,紅衛奇怪自己怎麼對茂生恨不起來,甚至對他都有些刮目相看了。男人有時就是這樣,蔑視懦弱,尊重強者。

茂強跟父親從縣城回來,又分別去了兩個姐姐家,這才感覺到事情的嚴重性——茂生失蹤了!

紅星指示紅兵、紅軍掀了茂生家房上的瓦,在頂上開了個窟窿。房被揭瓦後就像人被揭去了皮,附在上面的泥皮暴露在空中,任何一場大雨都可以把房浸塌,何況中間已經弄了個窟窿。

陽光直射在鍋台上,省得再點油燈了。母親受不得這氣,躺在床上不吃不喝,茂雲讓黑蛋把她接走了。紅星成天在門口叫陣,揚言茂生如果還不回來,他就讓人把房子刨了。紅旗制止,被弟弟扇了一巴掌,罵他是沒出息鬼,胳膊肘子往外拐。紅旗媳婦在福來受傷後寂寞難耐,跟一個養蜂人跑了,至今沒有下落。

事情最後還是在紅衛出院後得到緩解。紅衛譴責了刨房子的荒唐行為,說他不願意把事情弄得太大,自己也有對不住茂生的地方,希望兩家能夠和解。後來黑蛋賠償了紅衛在醫院的藥費,事情總算告一段落。

然而茂生並沒有回來,他不知道事情會有這樣的結果,依然在外面過著東躲西藏的生活。

茂生呆在那里提心吊膽,有一次看見一群警察過來了,他拔腿就跑,警察大聲地喊著讓他站住,茂生跑得更快了,直到後面看不見人了,才松了一口氣,襯衫都濕透了。

一天晚上,茂生吃完飯往回走,走到郊外的時候听見一聲淒厲的的呼救聲,走近時,原來兩個歹徒正在對一個姑娘施暴,姑娘聲嘶力竭,聲音漸漸微弱,茂生在路邊找了根木棍,沖著歹徒一陣亂打。

兩個歹徒已經扒光了女人的衣服,突如其來的襲擊把他們嚇懵了,來不及穿上衣服,捂著腦袋就跑。月光下,茂生看到眼前這個驚魂未定的女人其實只有二十歲的樣子,非常漂亮。女孩羞紅了臉,慌忙穿上衣服。茂生的心神也回到了現實,他轉身就走……

茂生走出不遠,女孩就追了上來,緊緊拉住他的胳膊不放。茂生說你在什麼地方住,我送你回去。女孩千恩萬謝,一路上陪著他又說又笑。她說你是我遇到最好的人,說完一只手挽了茂生的臂膀,看來對他有一種深深的信任感。走了幾里路,前面是一個院落。院子的大門上掛著一個牌匾,好像是個工廠。女孩說她家到了,這個工廠是她父親辦的,如果你沒工作,就來這里干活吧。茂生心一動,轉眼一想,又覺得不能來這里,萬一被警察發現了怎麼辦?想到這里,茂生說︰「你先回去吧,我回去收拾一下」。女孩說︰「你說話可要算數!我等你。」說完嫣然一笑,充滿柔情。茂生走出很遠,望著那里呆呆地愣了好一會才離開。

回到住處,茂生想這里是不能再呆了,于是收拾簡單的行李,趁著月光悄悄地離開了。

茂生來到離縣城十多里的地方,那里正在招收修路工人。因為離縣城較遠,所以來往的車輛也不多,很少有行人。

茂生在那里一干就是十多天,每天他都拼命地干活,借此消除痛苦。大家都說他老實吃苦,是個好小伙,就是不愛跟人說話,一天也難得听到他說一句。誰能知道,茂生的內心世界翻江倒海,思想一直在進行著激烈的斗爭。

一天上午,茂生正在路邊干活,突然看見一輛疾馳的車子把一個老人踫了一下,老人隨後便倒在地上。車子沒有減速就跑了,大家喊了一陣就圍了上去,看見老人的手臂被擦爛了,臉色很難看,痛苦地在地上扭動。大家面面相覷,不知道該怎麼辦。茂生猶豫了一下,撇下鐵杴就蹲下去,把老人攬在懷里。工友們說小伙子,你最好別多管閑事,現在的事情不好管,弄不好他家人會說是你把老人撞成這樣的。救人要緊,茂生管不了那些,伸手擋了一輛車,直奔縣城而去。

醫院里,茂生背著老人跑上跑下做檢查,最後安排他在住院部住下。身上帶的錢全墊進去了,老人接下來還沒人管。這時,一個熟悉的身影從他身邊走過_——原來是那天晚上所救的那個女孩!女孩走過去又回過了頭,同時也發現了他,驚喜得大喊大叫︰「好呀,原來是你!你說話不算數呀,害得我跟爸爸去了幾次,也沒找到你!——你在醫院給誰看病呀!」茂生說︰「我也不知道他是誰,一個老漢讓車給踫了,睡在路邊沒人管,我就把他背來了」。女孩在一瞬間眼里閃著激動的淚花,說︰「你是個活雷鋒呀,現在還有誰像你一樣整天做好事呀!病人在哪里,我去看看。」說完便拉了茂生的手,好像他們已經認識很長時間了。

女孩認識這個老頭,原來跟她家一個院住過。這時,老人也醒了過來,對茂生千恩萬謝。女孩是陪她的一個同學來看病的,她已經讓同學先走了。

中午的時候老人的家人來了,一開始對茂生還很客氣,後來一看已經花了那麼多錢,態度就有些變化。那兒子說你看我父親已經成了這個樣子,咱們就不要經公了,你看著再給些錢算了,我們這家人好說話。茂生瞪大了雙眼,說你父親又不是我撞的,不信你可以去工地上問那些干活的人,看是怎麼回事。那人就怒目圓瞪,說不是你撞的你為什麼要帶他來醫院?明明是心里有鬼嘛!——雷鋒早就死了,現在哪有什麼好人!女孩氣得夠嗆,跟那人就吵了起來,那人說你是他什麼人,女孩說女朋友!說完看了茂生一眼,表情很自然,好象他們已經談了好長時間。茂生有些不好意思,說這樣的事,別把你也卷進去,你如果有事就趕快走吧。女孩不依不撓,說你的事就是我的事,你等著,我叫我爸來。茂生覺得很晦氣,但現在說什麼都晚了,他想走也走不了了。

女孩的爸爸帶來了一幫人,有修路工人,還有兩個穿警服的人。茂生不由得又緊張起來,躲在女孩後面,盡量不使人看見。修路工人指著那兒子說你怎麼能恩將仇報,冤枉好人!我們都可以作證。穿警服的人說肇事司機已經找到了,一會就可以過來。老人指著兒子大罵他沒良心,那人把頭轉向窗外,點燃一只煙,閉上眼楮狠狠地吸了一口,一副不以為然的樣子。

女孩父親請茂生到他們家做客,說了許多千恩萬謝的話。得知他在公路上干活,想讓他到他們的工廠來工作。女孩父親是做黑陶工藝的,廠子規模不大,十幾個人,產品主要銷往省城,效益還不錯。

女孩姓袁,叫袁玫。高中畢業後跟父親在廠里工作。

八十年代初期,改革開放剛剛開始,許多民營企業是以個體戶的形式存在的,還沒有得到大家的認可。政府部門雖然提倡,但是支持力度很有限,主要精力還是放在支持國營企業上。一些不甘在單位混日子的人悄悄地辦起了自己的企業,有的甚至賺了一定的錢,但是沒有得到大家的肯定。農村人一听說私人辦的攤子就認為是不務正業——跟公家作對還能有好果子吃?遲早也是關門。

茂生雖然高中畢業,但是對個體戶也沒任何好感。在他認為,那都是在單位混不下去的人才干的營生,農村人很少涉及,弄不好會被當作資本主義尾巴割掉的。因此,盡管他非常喝望跳出農門,但對目前的這個「企業」卻沒有興趣。

沒興趣也得干,要不吃飯也成了問題。

黑陶是項復雜的手工勞動,是土與火的藝術。采泥、練泥、揉泥樣樣有學問;手工拉坯、成型、壓光、鏤空、壓線每道工序都是工藝;入窯燒成更是最為關鍵的一個環節,成敗全都在此一舉。黑陶靠還原焰燒成,為了燒出漆黑明亮的效果,在最後壓火的時候要用瀝青封窯。濃烈的煙焰在高溫里與坯體相結合,陶器就成了黑色。從踩泥到最後拋光處理,包裝出廠,每件產品都要經過上百道工序。特別是半成品和燒成階段,損耗很大,因此成本相對較高,價值自然不菲。

茂生從小酷愛美術,初中時候還在縣文化館辦過幾次個人畫展,因此有很好的基礎。幾天後,他就能使用刀子在坯上刻字了。三個月後,又學會了拉坯和鏤空工藝,在廠里的作用越來越大了。

袁玫對他越來越離不開了。看他時的眼神象一團燃燒的火焰,那火焰茂生是能強烈地感受到的,**辣的能把人溶化。袁廠長對茂生也很信任,幾次都準備帶他到省城談生意,讓他多接觸一些客戶,以後就能獨當一面了。袁廠長沒兒子,就一個女兒,看得出他的良苦用心。

茂生不能去省城,這里離縣城遠,很少與人接觸,到了省城豈不自我暴露了嗎?因此每次他都借故推辭,令袁玫百思不解。對袁玫他也保持著一定距離。茂生知道,自己是殺人犯,遲早要被逮捕的,說不定會被判死刑,誰跟了他豈不毀了一生?茂生越是這樣,袁玫就越想靠近他。上學的時候有那麼多的男生追她,她都不屑一顧,茂生是她的救命恩人,人又老實本分,不會花言巧語。父親也喜歡他這一點,可以說,茂生就是他苦苦尋找的乘龍快婿。袁玫認為茂生一直有嚴重的自卑心里,思想壓力太大,等自己用感情慢慢地感化了他,一切就會好起來的,她對自己充滿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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