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酸的房事 不能自持

作者 ︰ 高鴻

有時,茂生也會把秀蘭跟袁玫相比較,發現兩個人除了都愛他外,共同的地方確實不多。都是獨生女,袁玫是一個性格豪爽,做事果斷的人,處處有一股霸氣,凡事喜歡自己說了算,很有主見;秀蘭是一個小鳥依人型的女孩,聰明善良,單純活潑,愛說愛笑,樂觀達人。跟她在一起,會有一種非常愉悅的感覺。即使她做錯了事,你也不忍心去傷害她。茂生知道,從自己的發展前途來看,跟袁玫結合當然是最好的選擇,說不定這輩子還會有大的發展。但一個農村孩子,家庭的異常貧困使茂生在內心深處有一種深深的自卑感。袁玫對自己的愛情在他看來更多的是一種施舍型的報恩,那種與生俱來的高傲氣質是農村人無法接受的。自己和袁玫在一起,一直有一種別扭的感覺,很壓抑。這是一種危險的游戲,兩人貌合神離,一方情願式的感情都很脆弱,象只易碎的杯子,一輩子都需要小心翼翼地伺候。茂生不願意給自己制造那樣的感情桎梏,一輩子帶著腳鐐跳舞,把自己變成她的附庸品,那將是一件很悲哀的事。相處一年來,有太多的細節可以證明這一點,袁玫當然意識不到。高考結束後她千里迢迢上來找他,茂生都有些感動了,怕自己堅持不住,便有意對她冷冰冰的,並且出言不遜,讓姑娘傷心流淚。長痛不如短痛,他想跟袁玫盡早結束這段情感,其實也是對姑娘負責任的一種態度。

秀蘭在這方面則截然相反,凡事都喜歡听取茂生的意見。除了農活方面,她認為茂生什麼都優秀,什麼都知道。但茂生在她的身上也找不到自己想要的那種感覺。那種感覺具體是什麼?他也說不清楚,只是隱隱地覺得自己跟她不合適——也許這就是人們常說的那種緣分,就像秀蘭遇到小黃一樣,不管對方多麼殷勤,她就是找不到自己想要的那種感覺。也許自己在這方面太遲鈍,不理解姑娘的心思。人家那麼熱情,自己卻總是熱不起來。茂生在心里罵自己是冷血動物,誰也捂不熱他的心。

秀蘭雖然一時還難以走進茂生的心里,但她的勤勞和勇敢精神還是深深地感動了他。不管以後會怎麼樣,就目前的情況,秀蘭已經難能可貴,做到了許多人無法做到的事情。人心是肉長的,茂生對她的付出不可能一直無動于衷。這後來,兩個人象兄妹似的相處,茂生對她象自己的親妹妹一樣愛護。有時,他們還會去村外的溝畔上坐一會,听茂生講外面的事情,听秀蘭唱他想听的歌曲。秀蘭說我唱得不好,你不要笑話。茂生說你唱吧,我不會笑的。秀蘭于是就小聲地唱了起來︰

……遠遠听見哥哥唱,手拿個條帚不掃炕。

听見哥哥唱著來,熱身子撲在那冷窗台。

听見哥哥腳步響,一舌頭舌忝爛了兩塊窗。

拿起一根針來想紉一根線,淚珠珠遮住院就看不見。

雙扇扇門單扇扇開,叫一聲哥哥快回來……

豆花從一開始就喜歡上了秀蘭。

秀蘭跟秀娥是同學,當初還沒訂婚的時候秀蘭來過黃泥村。豆花把秀蘭叫到家里,削了一個隻果給她吃。豆花夸秀蘭長得漂亮,說秀蘭有眼氣,找了個好女婿。豆花說茂生是個好娃,沒啥瞎毛病。他是我看著從小長大的,聰明好學,喜歡畫畫,就是沒逢上好老子,受了許多罪。結婚以後只要你們好好干,光景肯定能過好的。秀蘭早就听說過她的厲害,今日一見,卻是那樣的慈善,心里都糊涂了。晚上睡覺的時候茂生家里就一個炕,豆花于是就讓秀蘭到她家去住,把福來趕到南房去了。第二天早晨豆花包好了餃子,讓茂生也一起過來,茂生不去,她于是就拽茂生的被子,硬是把他從炕上拉了下來,臉也沒來得及洗。母親很不高興,陰沉著臉把碟子碗弄得聲音很大,豆花不管這些,還向她詢問茂強的事情。茂生母親不想說,就拿了照片讓她看。豆花一見照片眼楮就紅紅的,說咱茂強娃都瘦了,穿上這身衣服真俊呀!說完便把照片揣了起來。素雲說照片只有一張,你不要拿走。豆花頭也不回就走了,拿回去插在她家的鏡框里。

秀蘭在豆花家住了幾個晚上,母親堅決不讓她再去了。母親說你大都那麼大年齡了,都是一家人,咱們就住在一起吧。晚上睡覺的時候母親睡在中間,秀蘭睡在靠牆的最里面。第一次跟一個女人睡在一起,茂生還是覺得有些不方便,特別是晚上起夜,他不好意思在屋里的尿盆小便,秀蘭也是,母親只好起來給她作伴。開始的幾個晚上秀蘭都沒有月兌衣服,後來才把外面的衣服月兌了。

有一次家里就剩了他們兩個人,父親去了茂霞家幫忙,母親去了茂華家沒有回來。晚上回來的時候秀蘭說她要回去。茂生說干了一天活,又餓又累,這麼晚了,你咋回去?秀蘭看著茂生,臉蛋像熟透的隻果一樣緋紅。做飯的時候不是踫翻了面盆就是多倒了水,最後炒出來的菜連鹽也忘了放。平日里回來因為很累,吃完飯一上炕就睡著了。那天躺在炕上卻怎麼也睡不著。諾大的一張炕上就睡了兩個人,一個靠里,一個靠外,中間空空蕩蕩能跑馬。

月兒上來了,悄悄地越過樹叢向里面偷看,把一些朦朧的光暈灑在炕上,涼涼的,亮亮的。屋里靜極了,只听見兩個人不均勻的呼吸聲。茂生知道,秀蘭也沒有睡,從她不停的翻身就可以知道。茂生說秀蘭。秀蘭說——嗯。茂生說你咋還不睡?干一天活可累了,早點休息吧。秀蘭說我睡不著。茂生說秀蘭。秀蘭應了一聲。茂生說忙過這兩天你就回去吧,兩個嫂嫂肯定有意見了。秀蘭說沒事的,家里干活又不靠我。茂生說你不怕村里人說閑話嗎?我們還沒結婚呢!秀蘭說我不怕,怕就不會來了。沉寂了一會,秀蘭說,茂生,你還是到學校去吧,家里的活有我呢。茂生說那怎麼行?父母年齡都那麼大了,茂強又不在,你一個人在家可不行。秀蘭說你還不放心我嗎?茂生說這不是放心不放心的問題。秀蘭說你還是去吧,學了一肚子學問,呆在農村你甘心嗎?茂生說不甘心。秀蘭說不甘心你就得往外走。茂生沒有說話,屋里靜得能听見對方的呼吸聲。

突然,「啪」的一聲,一個酒瓶在地上爆炸了,發出很大的聲音。秀蘭嚇得驚叫了一聲,用被子蒙了頭,縮在里面瑟瑟發抖。茂生也被嚇了一跳。看時,原來是老鼠把櫃子上的酒瓶弄倒了,酒瓶順著櫃蓋滾了下來。茂生說你不要怕,是老鼠。秀蘭更加害怕了,說老鼠會不會跑到炕上來?茂生說一般不會的。秀蘭說茂生,我怕!我不敢再睡了,咱們起來吧。茂生說這麼早起來干啥?明天還要干活哩。接著就听見女人的啜泣聲。茂生說你可真膽小,一只老鼠就把你怕成這樣。秀蘭說小時候跟父母在溝里,弟弟被老鼠咬掉了腳趾頭,現在一听說老鼠就害怕。茂生說那你睡到這邊來吧,我們緊挨著,就不害怕了。秀蘭抱了枕頭就鑽進了茂生的被窩,緊緊地抱住了他。茂生說現在還害怕嗎?秀蘭搖搖頭,把臉貼在茂生的胸口,茂生的心跳就加速起來。

茂生把手放在她的肩膀上,努力想使自己平靜下來。盡管他們已經在一個炕上睡了一段時間,但是還沒有像這樣摟在一起睡過。秀蘭的身上像一團火,燒得茂生渾身冒汗。他緊緊地閉上了眼楮,不停地咽著唾液。女人鼓鼓的胸部像兩只驕傲的鴿子在他的胸前沖撞,月光下,渾圓的臂膀像雷諾阿筆下的少女油畫,豐滿圓潤,柔滑細膩。一頭秀發遮在臉上,幽幽地泛著朦朧的青光,散發出一股淡淡的香味。茂生情不自禁地輕輕撫模,順著發稍把手伸進了背心里面,然後慢慢地向胸前轉移……秀蘭抓住了那雙不听話的手,輕輕地說︰「茂生,我們就這樣睡吧,啊。明天早晨還要干活哩。」聲音細細的,像一汪山泉靜靜地流過,純淨而柔美,淙淙潺潺,灑下一地碎銀。

茂生很慚愧,臉一下子紅到了耳梢。一瞬間,一些渾濁的東西不見了,奔騰的血液頃刻間便平靜了下來。

——多麼無恥呀!自己怎麼會對她產生那樣的念想!?秀蘭跟自己睡覺完全是出于無助,自己怎能乘人之危呢?——什麼文人氣質,什麼書生意氣,完全是虛偽的面具!

茂生都有些不能原諒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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