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花漾繞著鏢局仔仔細細的找了一圈,快到絕望之時,終于在後院小門旁的一顆杏樹下,找到了正在抱著樹干嗷嗷大哭的陳湘玉。
「陳姑娘……這里是風口……不要站在這里哭,小心著了涼……」她膽怯的上前拍了拍陳湘玉蠕動的背,陳湘玉毫不掩飾的轉過身,哭倒在她肩上。
蘇花漾只覺泰山壓頂,她咬牙忍著壓在她小體格上的重量。正所謂,自做孽,不可活。既然是自己搗下的馬蜂窩,當然也要自己來收場。
「他說他沒有妻子,但他卻不要我!!為什麼他不要我!!他是不是嫌我哪里不好?還是覺得我不夠漂亮,配不上他?!!蘇大哥,為什麼?!」她哭得極悲慟,抽泣聲夾雜著話語,喃喃不清,讓蘇花漾也有些于心不忍。
畢竟是第一次被人拒絕,總是最痛苦的。她明白陳湘玉的悲傷,潔白無暇的水晶壁,終是有了些許的裂痕。
「哎,陳姑娘,你先別哭,和我說說,到底出了什麼事,我也好替你盤算盤算。」她是壞人吧,明明是自己布下的局,做的這些,從開始到現在,自己都知情,可卻還要裝出一副小白良民的無辜樣子。
陳湘玉抽抽泣泣的站起身。「我,我剛剛,見夜大哥在房中,就去問他,他家中可有妻小。他說沒有,然後,我很開心,就繼續問他,問他願不願意,願不願意……」眼淚終是打敗了口舌,她哭得太厲害,以至于話都說不下去。
蘇花漾撫著她的背,願不願意,這個答案,不用想,她也能猜到。夜婉她,自然是,不願意。
「我明白,我明白,這部分我們不說它了,後來呢,後來怎麼樣了?」
「後來,後來我說,若是他願意,我可以讓父親與何家說,把婚事推了。可是,嗚嗚嗚,她突然就發了脾氣,說他不願意,不管我怎麼做,他都不願意……蘇大哥,我怎麼辦?我好難過……是不是我做錯了什麼,讓她覺得討厭?」
真是傻丫頭啊,這麼直接的去問一個男人,你願意不願意,拿了自己的前程來換那人一個答案。幸好是夜婉,若真的是個心懷不詭的壞人,那陳湘玉這回,不就是板上釘釘的必死無疑?
「別哭了,你看,你夜大哥,他是這樣的人。他在外面行走江湖慣了,和女孩子家接觸的也少,他不會講話,你別生他的氣,其實他的人……」
其實她的人,也不是什麼好人,嘴惡心黑下手狠,若不是生在皇家,只怕也是塊混世女魔王的料。
不過,這樣的話,卻不能對陳湘玉說。她幼小的心靈已經受了傷,估計要是再听了這些話,鋼鐵般堅強的人,也要立時三刻崩潰掉。
「其實他的人,倒也壞不到哪里去。這些日子你也有看到,對不對,他不是壞,他是怪。」
替夜婉解釋著,自己心里多少也有些釋然了。像她這麼一個女孩子,從小父母就都沒了,只跟著兩個兄弟,還是那樣一個身份,後宮
深深,深幾許,做姬的,沒事還能找事吵個架什麼的。可憐她這樣的高貴,誰敢和她多說什麼?一個人郁郁的,連個和她說知心話的人都沒有,這麼久了,性格能好才怪。
「可是他不願意,嗚嗚嗚……他就是嫌棄我,我知道我自己不好,可我都盡力的變好了,嗚嗚嗚……」
一邊安撫著陳湘玉,一邊還要四下提防著,千萬別有個路人甲乙丙丁某某某,萬一被他們看到自己和陳湘玉這種模樣,不知道的,大概會以為,她哭成這樣,是因為自己。到時,引起軒然大波。夜婉是沒事,她怕自己渾身上下長滿了嘴,也說不清楚。
陳湘玉繼續抽泣,蘇花漾繼續安撫。
車 轆話,來來回回,也沒有太大意思。講來講去,中心思想不外乎那麼點兒事。拖得時間久了,被人看見,影響不好,她得想想辦法,讓陳家姑娘趕快安定下來。
把她扶到一邊的台階上坐下,「要不這樣吧,你先回房里好生待著,好些個事兒,他可能和不方便說你,你等一等,等我去問問他,回來給你個交待。」
陳湘玉執意要在杏樹下等她,蘇花漾也不再計較。
她這回可算是作繭自縛,自己給自己挖了深坑,然後義無反顧的跳了下去。
本想是摧殘一下夜婉的,沒想到弄到最後,把自己給折進去了。果然,害人之心不可有。
夜婉在房中坐著運氣。剛剛陳湘玉過來和她胡言亂語了那麼一番,雖然看上去像是陳湘玉被她傷害到了,內牛滿面而去,但在她心里也受到了不小的刺激。她平生最討厭兒女情長這種事情,若不是因為在宮里被耶律歸膩得實在待不下去,也不會興起想要出宮的念頭。
誰想到,出來了,換個身份,居然又踫到這種事。
那女人不是要出嫁了嘛?人間的禮儀上怎麼講的?未嫁從父,出嫁從夫,夫死從子。她算是哪根蔥,陳家小姐為什麼偏偏就要粘上她?
心里不痛快。見了蘇花漾探頭探腦的進來,想到這個女人這幾天假裝有骨氣,不和她聊天,于是就干坐在角落中,不說也不動。
蘇花漾見她不理自己,就在一邊搬倉鼠一樣,轉模模西轉轉,一直弄到夜婉頭暈腦脹,不得不開口。「你快停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