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婉從本質來說,還是個好姑娘,雖然一路叫囂著不管她,任她生死之類的話,但也只是刀子嘴,黑豆心。到底還是替她想好了對策,可是蘇花漾擔心的,卻不只是自己的安危。
「要是有辦法,能把這一隊走鏢的師傅都護起來就好了。那樣的話,大家就都能安安全全的回家過八月十五。」她嘆了口氣,一雙亮晶晶的眼楮,在黑暗的房中,像是兩顆閃閃的星。
「人心不足蛇吞象,」夜婉教訓她的語氣,和夜梟一模一樣。
「生死有命,富貴在天。就算我真的有辦法能護他們這一次,誰能護他們的第二次第三次?這就是他們的行當,是他們的命。拿人錢財,替人消災。我和這些鏢師們相處的這段日子,才覺得自己活得有些滋味。以前,在宮里的時候,一直以為,這世上人人為我,而今見了他們才知道,眾生疾苦,若要人人為我,必要我為人人。許多對我來說,是理所當然的事情,對他們來說,卻是求之不得。」夜婉重重的嘆了口氣。
「你以前在人間的時候,一定過得很苦吧?」她輕輕的問。
當初她被二哥領著,走到眾人面前的時候,面黃肌瘦,衣衫襤褸,讓她很是小瞧她。現在想來,確實是自己的不對。並不是每個人都有機會成為公主,也並不是每個人,都能過上衣食無憂的日子。
蘇花漾在黑暗里偷偷笑了一下。「婉兒,你從來沒和我說過這麼多話。以前的苦,我都不記得了,我這個人就是這樣,好了傷疤忘了疼。只要能吃飽有地方睡,沒有煩事心,就不再去想那麼許多。」
「呵呵,蘇花漾,你倒是寬心,或許我哥哥,就是喜歡你這一點吧。」夜婉也跟著笑了一下。
喜歡她嘛?她不再說話。閉上眼,有一個人的臉龐,就在眼前揮之不去的飛舞。雖然才過了十幾天,但她卻覺得,已經有很長很長很長時間沒有見到他了。
「婉兒,等我們走過這一鏢,到了帝都後,若是能找到素月的娘親,就帶她一起回狼國,好不好?」她輕聲的問。
夜婉那邊沉默了一會兒,隨即答道。「好。一起回去。」
解放區的天,是晴朗的天,解放區的人民,好喜歡~~
起程之日,原以為會看到各種虐心的哭鬧場面,誰想到那些鏢師的師女乃團們,卻是一副見怪不怪的豁達模樣,一手拉扯著孩子,一手拍拍丈夫的肩膀,只有一句,孩兒他爹,等你回來過中秋啊。
蘇花漾站在一邊看著,也想找個人來告一下別。找來找去,都沒有合適的人選。
陳湘玉自從那件事之後,為人低調了許多,真的有個姑娘樣了,安安靜靜的,識字念書,再不吵鬧。只不過人若是安靜了,就必然意味著話少,話一少,就顯得寂寥。她見到蘇花漾,倒還是沒變什麼樣子,可每每提到夜婉,臉色就要變一變。
可憐的丫頭,恐怕還是不能輕易就放掉這個初戀對象吧。像只鴕
鳥一樣,為了不見夜婉,連他老子都不送了。罷了,這個小小的教訓,就當是給她收收心,為以後的媳婦生涯做準備吧。
鏢隊一行二十來個人,押著幾口楠木所制,裝滿了各種金飾的寶貨,駕著馬車,從羅生城出發,浩浩蕩蕩的向帝都的方向走去。
平平安安的走了幾天,翻山越嶺的,累雖累,卻是什麼事也沒有發生。再行半日,就要到那座傳說中的黑煞林,夜婉趁別人不注意的時候,把蘇花漾拉到僻靜的地方。
「這兩張符,我都已經寫好了。你只要一前一後的貼肉放在身上,不要弄掉它,再加你手上的漆葉香茅,三界之內,尋常的人物怪物,都不能傷你半根汗毛。」她把靈符交到蘇花漾手中。
「我聞見這空氣里有血歃的味道,只怕那些壞人就在不遠處埋伏著,到時若是遇伏擊大亂,你也不用怕,只要找個不礙事的地方躲著就行。千萬別仗著自己身上有符,就輕易插手。刀劍無眼,真的砍殺起來,萬一被傷著了,可不是鬧著玩的。」
夜婉的嗅覺比一般人要好很多,她早就聞出不遠處有涌動的不詳,所以才特意先安排下蘇花漾。
她像是知道蘇花漾要說什麼,提前就封了她的嘴。雖然這些靈符,可以保證打殺之中,那些人看不到她,但若是她受了一點傷,或是身上見了血,這符就會失靈。到時如此混亂的情況之下,鞭長莫及,她不敢保證自己會有時間,有精力來照顧她。
蘇花漾用力的點點頭,這些鏢師的功夫,雖然比不上夜婉,但自保應是沒問題,到時她就乖乖的在一邊看他們打架,等打完了,再出來。
「還有件事……」夜晚躊躇了一下。「咱們鏢車後面,自從出城之後,就一直鬼鬼祟祟的跟了一個人。我剛剛去看了下……好像是陳姑娘……」
啥?!她的親姨媽啊,她跟出來干什麼?!
「你,你看清了?」蘇花漾向後面盡力看去,不遠處的草叢之中,確實像是蹲了個人影。
「嗯,應該就是她。不過我想她即是偷偷的跟著,就不願意我們將她認出。前幾日,已經惹得她不高興了……」
真是難得,這位千金的公主,現在居然也會替別人著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