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周姐讓我和木頭晚點過去,她還沒忙完。我也不著急,反正都吃了半天的東西墊底了。
唐志輝臨走時忽然轉過頭問我︰「你為什麼不去食堂吃飯?」
我懶洋洋得道︰「不喜歡去那吃。」
「為什麼?」他似乎不太理解,「衛生方面的原因還是?」
我心思一動,我知道他來的這幾天一直都去食堂吃員工餐,假裝為難得看著他,我說我不去吃是有原因的,但我不想說。
他看著我,目光里有絲了然,「故弄玄虛!」
被他看穿了!我嘴硬道︰「我就假裝被你說中了吧,不過,看在做了鄰居的份上,我告訴你吧」說到這,壞心眼做崇,我用神秘得語氣說道︰「以前我還是吃食堂的,因為我並不挑食,但有一天,你猜怎麼著?坐在我對面的周姐,就是財務部的,吃著吃著,忽然吃出一塊創口貼,她還當塊肉似的嚼了半天……」說到這,連累我的胃都有些不舒服,尋思著是不是有些過了?看到他的眼神閃了閃,我又繼續說道︰「不一會,廚房的大師傅出來在地上來回尋覓,邊找邊出聲︰咦?我手上的創口貼怎麼沒了……你知道嗎,那手上的傷口,被水浸泡得嘖嘖……」
他走出辦公室後,想到他僵硬的表情,嘿嘿賊笑,生活的樂趣,全在于一個瞎胡鬧。
沒過一會,周姐就打我內部電話︰「我什麼時候吃出創可貼了?你個死丫頭怎麼這麼能編排?」
我一驚,唐志輝這人還真喜歡求證啊。趕緊說,「逗他玩的,他還當真了。」
周姐不樂意了,「你怎麼不說你吃出這玩意兒了?我看中午飯你是不想讓我吃了。」
結果與預想的有了那麼點出入,我用傻笑搪塞,不過,效果還是有的,唐志輝這一頓沒去食堂用餐。
午飯我與木頭都沒吃幾口,不是不好吃,關鍵是胃沒地方擱了。下午上班時,木頭沒了初來乍到的拘謹,進來出去的玩,與外面的人打成一片,再不時的跑到我跟前晃一下,我逮著空問他︰「木頭,你媽媽說你中午要睡一會的。」
木頭搖頭,「我不困啊,我再玩一會。」說完又一下子竄到唐志輝那邊,混熟了都。
安靜了好半天,我後知後覺的用目光搜尋,才發現這孩子已躺在唐志輝的懷里睡著了,真是孩子啊,想吃就吃,困了就睡。
目光頓住,一幅很溫馨的畫面︰小人睡得恬靜,我看向唐志輝的表情,嘴角輕揚,眼神帶著好奇,靜靜的審視,不知在想什麼。
感應般,他轉過來看向我,眼神觸踫,他略微有些尷尬,「那個,沒想到呃,他挺招人喜歡的。」說著,抱著木頭站起,輕手輕腳的走到沙發前,小心得放下,有些笨拙,卻夾雜著由心而發的呵護。我從不知道一個大男人也可以演繹成這般的柔情與溫暖。
蹙著眉想,木頭是什麼時候睡著的?如果換成周姐在這,她定會第一時間知道。
唐志輝將木頭放好,左右尋了尋,走回到座位上,從椅背拿起外套,卷了卷,慢慢托起木頭的腦袋墊上去作了枕頭,站在一旁想了想,回頭問我︰「要不要給他蓋點東西?」
我立即把我的職業裝外套遞過去,他接過來俯身為木頭蓋上,仔細的掖了掖,大手微微一滯卻還是踫了踫熟睡中的小臉,轉身見我一眨不眨的看他,微微笑著說︰「小孩子真可愛啊。」
突然間,發覺他的笑很好看。
我喜歡笑起來暖暖的人,如陽光般,明淨怡人。這一刻,我承認眼前的唐志輝很吸引人,炫目得讓我動容。
最是那一舉一動的細致周到,直直的撞進心坎,柔軟成一片。
這是個細心的男人!
凝著沙發上近在咫尺的木頭,有些內疚,一個比我還有距離的人,卻做得比我好。怔忡得想,我是從何時起,這樣漫不經心的呢?
生活真是一門高深的學問啊,能將一個細膩的人變得木訥,把一種心境同化成庸俗。我好象就被俘獲了,每天看似活得生機勃勃,實則內心寡淡到蒼白。
張果老說得沒錯,冷漠!是的,我已冷漠到習慣漠視,世故到如魚得水。我不缺善良與真誠,卻欠缺一種關懷,我很少主動去關懷別人。
那麼,是誰把我的熱情透支了去?
一時,沒了木頭的喧鬧,空間竟顯得分外的靜寂。
這個時候,唐志輝出聲︰「我是獨子,從小,我在成長的時候同伴也在長大,我還沒照看過小孩子,」他竟然一反常態與我攀談,黑亮的眼楮熠熠生輝,語調輕緩,「第一次哄小孩,小小的身體抱在懷里是這樣的感覺……」
我條件反射得問,「你沒有孩子嗎?」
他一愣,直截了當,「我還沒結婚!」
有些走神,嘴上回著︰「沒事!」
很牛頭不對馬嘴的答話。也許我想說,沒事,會結婚的;或者是,沒事,結婚後會有的。
唐志輝蹙眉看了看我,我打起精神笑了下,真心得道︰「你很有做慈父的潛質!」